2014年12月24日,E市32號道上一輛酒紅色吉普緩慢滑進居民樓區。
副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西裝高個男人,額前黑發摸了發膠梳往後,顯得整貼而油光發亮,也將他的表情稱得越發莊重嚴肅。
“sir,就在附近了。”
“嗯。”
特製發送器已經鎖定了SX2541的移動手機使用的頻率,微型的調製器發出滋滋滋滋的噪音,情況表明SX2541的數字信號正在轉化成模擬信號。男人讓助手通知負責通信基站的工作人員將分區示波器的音量調整了一下,然後將SX2541的數字頻率輸入到自己的電腦裏,同時有規律的旋轉並移動著鋁製的定向天線。
跟蹤很順利,雖然信號時強時弱,但整體方向沒錯,當吉普拐進單元區之間時,信號顯示:SX2541距他們的位置已經縮小到90平方米的範圍內,基本可以確定就在前麵那座公寓裏。
公寓住宅624號房間內,玻璃破碎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極低的悶吼響起,地麵上大大小小的鏡麵中映出一張輕俊溫雅的臉,隻是現在,臉的主人正在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審視著這副容貌。
後怕像蛛網般細細密密的向他延伸過來,那種形如撕裂般的痛苦甚至要遮掩去再次蘇醒所帶來的喜悅。
合上眼陷入無盡黑暗之前的記憶依舊清晰,反倒是眼前這些陌生的環境讓他恍然如夢。
良久,羲楊頹敗的坐在地上,笑得淒涼。
為什麼他經曆的事情總是如此荒唐,難道老天就隻把他當做一場茶餘飯後的消食玩笑,不能好好的活,不能認真的死……
叮咚!叮咚!
“誰?”開口,嗓音嘶啞得可怕,喉間一股濃重的苦澀味道嗆得他猛咳了幾下,才意識到要去開門。
“您好,這是您的快遞,請簽收。”送貨的小哥灰色鴨舌帽壓得很低,遞過筆的右手中指後段有一塊褐黃的繭。
羲楊即將落筆的手微頓,暗道不好——他根本不知道這副身體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胡亂的攪繞了幾筆連他自己都不不知道寫著什麼的字,那小哥挺為難:“親,我們現在規定挺嚴的,要求簽收字體最低要求達到肉眼識別。”
羲楊好奇:“那最高要求呢?”
“呃……電腦識別。”
“也就是說電腦級別比較高咯?”
“嗯啊。”
“所以你看不出來的給它看就行了嘛。”
“哦,是哦……”
羲楊滿意的點點頭,接過包裹,關門。
留下人小哥兀自在門前摸下巴……哎呀?好像哪裏不對?
……
陌生的空間,陌生的臉,這些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他明明還能清楚的記得指尖的知覺逐漸消失,整個人漂浮起來,俯身看到那倒在冰涼地板上的,曾經隻能從鏡子裏看到的軀體。
隻是在知覺恢複後,鏡子裏卻已經不是熟悉的模樣。
拿在手裏的包裹在走動還在不停地滾動,像是……滾在案板上的肉響。
現在的羲楊急需要了解這副新身體來適應新的環境,是的,他向來都善於適應,就像……適應之前的生活一樣。
包裹層層解開,難聞的腥臭味隨著他的動作漸漸的溢了出來,卻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映入眼簾先是雕刻得精致的木盒子,一般人看到這樣的盒子時,第一反應會猜測裏麵盛裝著某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當然這些腐爛腥臭的氣味顯然在表明這“藝術品”不會簡單。
羲楊的膽子向來比較強悍,用醫生的話來說就是神經性恐懼缺失,是病,得治!
盒子拉環扭開,蓋子抬起,重重包裹下的血腥味道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刺激得胃部瘋狂翻攪,羲楊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他居然伸手進去拿起了裝在裏麵的半條手臂!
沒錯!是手!盒子裏裝著一個人的手!
死了被砍下來的還是活著被砍下來的?羲楊好笑的發現自己這個時候想的居然不是這隻手的來源,或者說是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這個問題,老天顯然不會平白無辜的給他換上一副新的軀殼,羲楊隱隱覺察到所需要承擔的東西遠超出想象。
隨著觸摸拿捏,他蹦跳的心很快平靜下來,將那段手臂放到鼻下嗅了嗅。
一股塑膠的味道被掩藏在了腥臭裏,不過現在顯然謎底揭曉。
原主人的怪癖難以理解,羲楊原物放回,包好,卻發現整個房間都已經是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地上被自己打碎的東西一片狼藉,簡直不堪入目。
既來之則安之吧,他嘲諷的笑笑,投在鏡子裏的那張臉淡淡的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