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有一個非常好聽又具有內涵的名字,叫做李離寒。記得我有一張美白無暇的臉頰,總能引起女孩子的回眸。還記得我有一個溫和美麗的笑容,當它出現時,銷魂又迷人。
但是現在,在我的腦海裏以及眼睛所能見到的隻有枯燥悲哀和一雙沾滿汙泥的手。
黑暗潮濕的街頭角落,安靜得寂寞,無聊到孤獨。我靜悄悄的蹲在走道邊的牆下,偶爾有一個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過路人,朝我投以鄙夷的眼光,而我卻慢慢的試著接受這種眼光。能給我眼光的人,不管是什麼樣的眼光,至少我還能進入他的眼睛裏,而有一些從我麵前走過的人,抬著高昂的頭顱,深怕一低頭就會掉下來似的,在他們的眼裏我能深刻的感受到我的地位。垃圾,廢物,渣渣,肮髒不堪的汙泥!
昨晚一場暴雨算是給他洗了一個免費的澡,可是今早趕著上班的路人,像是眼睛掉了一般踩著他麵前的積水又濺了他一身汙水。他到是習慣了,習慣到任何人對他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的程度。
暴雨過後的清晨總是特別清新,和煦的風伴著淡淡的泥土的味道慢慢吹拂過來,一絲絲的陽光一點點的投射過來,一點點的晃眼,一絲絲的暖意!行人,慌張的、趕趟的、悠閑的、散漫的、若無其事的,都把心事寫在了臉上,然後在這清晨裏忙忙碌碌,或者無所事事。
“你還在這裏呀?都好幾天了?你不回家嗎?”
這個女孩幾乎都是睜著明亮的水晶大眼,然後說著糊塗的話。但是從她的語氣中,李離寒找不到汙蔑的色彩,雖然如此,他並不想對她的問話做出答複,或者是說不知道如何答複。他都在這裏快五天了,五天裏,他沒說過一局話,即使腹中饑餓,他也沒有說出過一句乞求的話。
“看來你是回不了家了,你餓嗎?要不要吃東西?”
李離寒的眼睛不自禁的朝向了女孩身邊的購物袋。從古自今,饑餓一直都是人類的敵人,而現在的加門利斯國,饑餓問題尤其突出,餓死街頭的人不少。快要餓死街頭的人似乎比已經餓死街頭的人還要多一些,而李離寒正處於這多一些的部分中。
“看來你很餓吧,給你,麵包。”
她幹淨潔白的手上,拿著一塊極具誘惑力的麵包,就仿佛是上帝一般,給脆弱的人類以救命的葦草。但是我隻是看了一眼,因為我並不相信這一切,我在這裏蹲了五天了,那些或鄙視,或漠視,或無視的眼光,我安靜的欣賞了一遍又一遍。對於這塊鮮美的麵包,我隻當它是夢幻罷了。
“你不吃嗎?真是個奇怪的人,來,我喂你吧!”
女孩真的扯下一小塊麵包,用芊芊的小手送到李離寒的嘴巴邊上。
我知道,這不是夢幻,因為我已經聞到了麵包的香味,它甜美的氣味讓我口水不斷的流出來,我真想一口把它吞下,根本不用咀嚼,就讓它融化在我的胃裏。可是,可是不能這麼做,一無所有的我,至少還保有一顆帶著尊嚴的心。
“居然不吃,也不說話,真是奇怪耶!”
女孩站起身來,細細的看了他一眼,把扯下的麵包塊放入自己嘴裏,接著把剩下的麵包直接塞到他的懷裏,然後提起購物袋,慢慢的走開。
我能看見,能看見她眼裏沒有一絲渣滓,清秀明亮的眼眸裏沒有一絲同情,沒有一絲不屑!我還能聽見,能聽得出她的語言溫和而平靜,沒有任何侮辱的成分參入其中!所以,這塊麵包,我能吃!
“多謝!”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自己都不能聽得見,但是他的語氣很貼切,就如同是發自肺腑的感慨!
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一樣的柔和,一樣的溫暖。第二天的微風照常吹拂,一樣的涼爽,一樣的清幽。
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汙穢不堪的人,一樣的潔白可愛的麵孔,在幾乎一樣的時間出現。
“我又給你帶了麵包,昨天的麵包吃了嗎?”
他點點頭,黯淡無光的眼睛細細的看了她一下,然後細聲說道:
“理由,你這麼做的理由?”
“哦?”
女孩的頭上一下子冒出個大大的問號。她從沒想過自己做這種事的理由,突然被人問起,感到手足無措。
“這個,我不知道,你知道嗎?可以把理由告訴我嗎?”
“咦!”
李離寒的頭上立即冒出個大大的驚歎號,他更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反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是人都會感到手足無措吧!
“你的理由,我無權知道!所以沒法告訴你!”
他淡淡的回答道,對於這個給予自己施舍的恩人一般的女孩,他居然沒有一絲的感激之意,語言平和,仿佛是受惠者掌握了施惠者的主動權。
“嗬嗬,你是個奇怪的家夥!好了,難得聽見你說話,你可以說一些有趣的事嗎?”
她笑了,溫和的笑了,她的笑容很美麗,與自己當初的笑容有些相似,隻是多出一些純潔無邪,天真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