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淩府
夜深人靜,冰涼沁底,一襲紅衫人影翩然而至。
墨夜星輝映下,人如桃花,神如清梅,形如驚鴻,正是今日椅上對答的女子。
荷塘邊旁,一亭之上。
有人在坐。
“紅霜見過主上。”女子裙裾一擺,行的竟是三跪九叩大禮。
而受禮之人端端坐在亭上,神情溫和,眉目清麗,含笑自若地舉杯淺啜,輕聲道,“紅兒還是這麼多禮,但我喜歡。”杯在五指中緩緩轉著,澄清的酒色蕩起了一層層漣漪,星月清輝映下,隱隱泛著七彩,一如他現在眼色。隻聽他道,“起來坐吧!”
“是。”
“紅兒,意意的死——你應該知道吧!”語氣淡淡,毫無起伏。
女子臉色微變,默默低頭半晌後,說道,“回主上,紅霜隻知小春去了哪,其他的事確實不知。”
“所以我說,樓中三大主事,就紅兒你最是聰明。”他舉起杯,再度把它貼近唇邊,卻沒有喝。慢慢說道,“那小春去哪了?”
“意醉小築。”
“哦?”他放下杯,眸光一變,“綠淮湖邊的‘意醉小築’?”
“是。”
“嗯,有意思。是意意遣小春去的吧!”
紅霜合了一下眼,低聲說,“主上猜得沒錯。”
“意醉小築的主人是……”他想了一下,便說,“江南名士陶冶然。他曾是意意的老師,對吧?”他著口喝下酒。呼出一口淡淡的霧氣。
淺笑道,“紅兒,如今樓中三缺一,你可是好生擔待,不要再生什麼亂子。”他低頭斟給她一杯酒,柔聲道,“紅兒,辛苦你了。”
紅霜心中一暖,眸中卻泛起了陣陣苦澀。主上這句話,怕是對許多人說過。可每次聽他說這句時,她總會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是不一樣的。
她微微自嘲笑著,說,“能為主上效勞,紅霜不辛苦。但願主上還意意妹妹一個公道。紅霜在此便感激不盡了。”
“傻瓜!意意是你帶出身的人,也算是我的人了。我怎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呢?”
他笑得溫和。
“那紅霜退下了。”
“好。”
她站起身上來,向他點了點頭,轉身下亭,就在下完最後一階時,她微微一頓,慢慢回過頭輕聲說,“夜深露重,請主上保重。”
眸如秋水,眼如媚,她望著亭上男子,歎了口氣,便翩然離去。
亭上之人,依舊是舉杯淺啜,目中依舊笑意盈盈,望著那抹越飄越遠的紅衫衣影,神色略帶一絲迷惘……
曾經有人問他,為什麼總喜歡在莫名其妙的時候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那時,他回答說,莫名其妙時做莫名其少事,不正好對上了嗎?
嗬嗬!就如今夜,他挑這個時候,是因為——有趣吧!他很喜歡這種詭異的氣氛。又如他為什麼要找雪,一樣是因為有趣。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每回下雪,他總會想到這句,總會拿起杯,望著窗外怔怔出神,一小杯一小杯地喝著,紅泥火爐在燒著,他在喝著。可對桌無人,他與雪相伴,卻也樂得自在。隻是——他盼著有朝一日,有人在他麵前笑靨如花,舉杯相碰,天南地北地聊著……
翌日清晨。
秦府
“小姐,你不會真的想去當捕頭吧?”十六七的少女,一身丫環打扮,兩手托著皎好的下巴,眼碌碌的盯著站在床前的人,懶聲懶氣的問道。
這少女名叫葉子,正是秦家四小姐的貼身婢女。而床前那左右不是,上跳下跳,像個猴子似的女子,正是少女的當家主子。秦四小姐,秦冬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