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嗤笑,打破東榆魔咒般的冥想。
“你在恐懼什麼呢?做為繪師的你也被這個破陣給驚駭住了嗎?”男人的話音中帶著一絲輕蔑,“僅是旁觀者的你都抵擋不住這個陣法的威力嗎?東族的後裔——?”
連續的質問在咄咄逼人之中卻有著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它不僅穩定下東榆幻惑的心也激起了她東族血統中不服輸的勇氣。她終於定下心神仔細打量起這個同時被化魔之陣、縛神之索困住的男人。
很狼狽的一個人!東榆觀察他的第一眼就得到這樣的結論——但也絕對是一個讓人不可小覷的人!
他很高、很瘦,有一頭散鋪及地的長發和一臉長到胸膛的胡須。他的相貌掩沒在他的頭發同胡須裏,看得見的隻有那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他的全身上下都緾繞著金色的手臂粗細的縛神之索。那看不出源頭的咒索將他的雙手生生的吊在如同吐信的毒蛇蛇頭狀的索結當中,暴露在外的手臂上突出的血管如同數條青色的蚯蚓在他枯瘦的手骨上漫爬。可——即便這樣,這男人身上也散發著一股龐大的氣勢,向著打量著他的東榆壓迫過來,仿佛在警醒她對他的不敬。
好厲害!
險些就被那氣勢迫得後退!
東榆深吸一口氣,她不能就這樣被他的氣勢所打倒。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問道:“你是……人嗎?”
這並不是一句無厘頭的問話,繪師出身的她比任何人更清楚天域的曆史同種族!在她打量那男人的第一時間裏她已產生不少的疑問——
這個似乎亙古以來都沉寂在黑暗中的山洞既沒水、也沒有食物,他是怎樣生存下來的?
從這個男人的胡須和頭發來看,困在這裏的時日應該不短……在這個神魔末時代(雖然近千年來已鮮有神魔的蹤影),除了魔同妖魅之外似乎很難想像還有其他的種族能有如此之強的生命力,但是故老相傳,魔同妖魅一入化魔之陣便會化做齏粉!
還有一個可能性是——
神?
可是傳說中的縛神之索是神為他的敵人準備的!
隻有可能是人了!
問題依然又回到了原點!
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我當然是人!”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而且還是一個在這裏困了十三年的人!”
東榆一聲驚呼,“十三年?”
竟然是她無法想像的漫長年月!
“有一種人不管在哪裏都能生存下去,在下剛好就屬於那一類!”男人說得很輕鬆,可是既然是人,就不可能像傳說中的神祗一樣餐風飲露,他能活下來靠的是什麼?
望著東榆一臉的不置信,男人偏偏頭,笑道:“我告訴你我活下來的原因,你會幫我解開縛神之索嗎?”
“啊?”東榆一怔,“縛神之索解得開麼?”
“你願意幫我解嗎?”男人反問一句。
這句話把東榆問倒了。這個男人有著巨大的精神力量,被這世上最強的陣法、最厲害的咒索困住了十三年卻仍然安然無恙。這樣厲害的一個人,她該幫他嗎?她連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都沒弄清楚……
可是十三年!他困在這裏已經十三年了,沒有食物、沒有水源、沒有同伴……比任何懲罰都來得痛苦的十三年,怎樣的過錯也應該抵消了吧……
最後,東榆堅定的點點頭:“我願意!”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解的開的話!”
這般的輕易,男人反而不相信了,“難道你不怕我是被神囚禁的罪人?”
——這種語氣是想試探她嗎?“神既然讓我來到這裏自然有他的用意!”東榆聳聳肩道,“我相信他是同意放你自由的!這與你滿不滿足我的好奇心沒有多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