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醒來的時候她正在奔跑,沒錯,就是在奔跑。
這個身體應該還是一個孩子,秦書發現自己雖然是附著在這具身體上但是並不牢固,大概是身體原本的靈魂還在的關係,使得她無法真正操控這具身體,隻能在身體周圍若即若離地遊離。
那個小孩並不是獨自一個人在跑,而是被一個女人拉著,兩個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皺了,衣服上還有劃痕,女人身上的劃痕比孩子身上的要多得多,她發髻淩亂,氣喘噓噓,後麵的孩子跟得跌跌撞撞,看她們的衣料應該大戶人家的家眷,卻不知為何如此這般。
又跑了一會,後麵的孩子看起來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正巧絆在一顆小石子上,就此摔了下來,這一摔,連帶著前麵拉著她的女子也摔到了地上。
“娘,書兒累,我們歇會吧。”
女子從地上爬起來,轉過身抱住孩子,“書兒聽話,有壞人在追我們,娘得帶著書兒快點跑。”
秦書這才知道這是一對母女,而且還是因為什麼事情正被人追殺,那女子抬起頭的時候秦書正好看清她的麵容,美人,真真切切的大美人,隻是發髻淩亂衣衫狼狽,卻絲毫不損她的美,眼含秋水,眉目橫翠,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的麵容卻已經做了母親,還有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女子想把孩子抱起來接著跑,但一個不出足戶的弱女子哪裏有那麼大的力氣,更何況她剛剛已經跑了那麼久,後麵還拉著跑得稍慢的孩子。
試了幾下,女子發覺隻是徒勞,於是狠下心來,“書兒,快起來。”
孩子自然是不情願的,隻是看到母親的臉色不渝也隻好撇著嘴跟著站起來。
女子看著孩子疲勞的樣子,心裏一陣發酸,歎了口氣,握住孩子的小手,向前走去。
秦書就飄飄蕩蕩地跟在這對母女後麵,作為一個靈魂,她自然是感覺不到外物的影響的,隻是女子身後的孩子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秦書看得清楚,那孩子發著高燒,完全靠著母親拉著跑,而前麵拉著孩子趕路的母親哪裏顧得上那許多,想來這樣一個平時被人伺候慣了的女子真的獨自一個人帶起孩子來並不如別人想象中的容易,許多細節是她沒有想到也無法注意到的,更何況又是在別人追殺的情況下。
等到女子發現孩子生病的時候,孩子已經快要暈倒了。
那時她們剛剛到了一個鎮子上,在林子中奔跑了好久終於見到人煙,女子的神經也略微放鬆下來,想來追殺她們的人應該是沒有找到這個地方的,也正是這輕微的放鬆,讓她發覺到自己手中的孩子的小手有著不同尋常的溫度,母親的直覺讓她一把摟過孩子,才發現孩子早已燒得滿臉通紅。
“書兒,書兒,你怎麼了。”
女子霎時有些慌亂,秦書在旁邊看得真切,心道,倒也是為難她了,想來平日從不曾吃過這種苦,今日卻要親力親為做這麼多平時大概想都不會去想的事,這女子也算得上是堅強了。
女子彎下身輕輕吻了吻孩子的額頭,發覺實在是燙人得厲害,知道不能拖怠,趕緊找到一塊看起來比較幹淨的地方讓孩子坐下,“書兒乖,娘去給你找郎中,在這呆著別亂走。”
那孩子也懂事,盡管燒得迷迷糊糊地,聽見母親的聲音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秦書沒有跟著女子去,她索性就在孩子的身旁呆著,看起來這孩子這次病得厲害,而且這孩子的身體也就是她以後的身體,還是呆在旁邊比較好,就算是出了點什麼事,盡管自己做不了什麼,多少心裏還是清楚的。
過了有些時候,女子才帶著一個郎中過來。跟在她身後的郎中似乎很是不情不願,女子一邊帶著郎中快步走,一邊說著好話,秦書看了心裏竟有些微微發酸,這母親真的是愛孩子的,盡管她自從出生以來並沒有得到秦家的照顧,但想到這個女子也是自己身體的母親,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半個母親了,心裏也是微暖。
郎中好不容易總算是請到了,等女子來到孩子的麵前時卻發現孩子已經暈過去了,頓時慌亂了起來,“先生,求您救救這孩子吧。”
郎中微眯著眼,斟酌了一會,彎下腰把了把孩子的脈,心知這孩子一路風寒,又拖到現在才來醫治,怕是早已成了肺病,隻怕是回天乏術了,可轉頭又看見這女子一身穿戴雖然髒破,但還是看得出衣料是上好的料子,怕是什麼富貴人家流放的家眷逃出來的,於是道,“你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來路不明,老夫如何敢收留,也罷,我且開個方子給你,也算行善積德,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
女子聽罷千恩萬謝,又連忙從自己頭上拿下一個玉簪子遞給郎中,秦書在旁邊看著冷笑,那郎中手裏掂著玉簪子的時候嘴角的笑意自然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郎中讓女子帶著孩子進了藥鋪,草草開了個普通驅寒退熱的方子,抓了兩包藥,就打發這對母女走了。
女子其實本是不想就此耽擱行程,但是無奈孩子生病,她也不忍就這樣催著孩子趕路,隻好拿著身上的首飾抵了房錢,帶著孩子住進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