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昆侖山一別,顰仙草似乎已成了他們唯一的目標,因此三人日夜兼程,去尋找那座神秘的世外仙山。
離殤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似乎沒有人真正了解,如不然,葬月閣主又怎會毅然決然的把殺夢淩天的任務交給他;冷滅又怎麼比以往更加小心的照顧他,生怕有任何閃失。
隻是她,如今一路的跟隨,究竟是為了什麼,幫著一個外人治好病,去殺自己的親生父親麼?這是多麼荒唐可笑的理由,可人活著,總有一些事是需要自己去準備,而不是等著順其自然的。
也許她真的錯了,可如果什麼都不做,最後的最後那一定是錯上加錯,無法原諒。
其實當初為什麼會堅持要跟著他們,是有原因的,陰陽三不醒,是她生來便帶著病,大夫說,這是人間極為罕見的一種病,可稱之為心病,可說到心,又不知是哪顆心的病,且記不可生悲,否則,牽動的便是三魂七魄的疼,陰陽不醒的夢。
那年,有個瘋癲的道士進冥宮給她看病時說,她的記憶裏有一半前世的記憶,今生記不起,來生卻永遠也不會忘記。
他說,人可以無數次的生死,無數次的輪回,可靈魂卻是生生不息的,隻是漫漫黃泉路上的行走,我們會忘記了很多事,奈何橋上的一回眸,我們會記住很多事,可到最後忘川河流的池水,還是會將你一生所有的記憶盡數洗盡,全部收回。
她卻終是沒聽明白,那個二十一世紀不是她的來生嗎?他怎說是前生呢?可關於那一世的記憶,她並未忘記什麼。無論痛的悲的,喜的怨的,哀的愁的,都曆曆在目,不曾忘記。
也許她忽略了一點,那便是她每每陰陽三不醒發作時,心心念念叫喚的兩個人,記不起,忘不掉,那道士指的,可是這個前生?
她生來便是個奇怪之人,出生時,聽說那年,大雪紛紛下,葬了滿山的桃花,她起唇一聲哭喚,惹得千花盡謝,蟲鳥哀鳴,因此,夢冥宮就有了,纖依一滴淚,花鳥都生悲的傳說。
如今,跟著他們這麼久了,她竟一次病也不曾發過,可是有解?又是怎解?生命的奧秘誰人讀得懂,生死的輪回,誰人看得透,於她不過凡世間一若區區等閑,因果的劫,輪回的孽,幾世的糾纏,終不在這無法參透的天機之中。
生命中會有無數個人與你擦肩而過,然而,記住的那一個一定是你今生的劫,無話可解。她抬頭看著屹立在高高懸崖邊,一塵不染如天山雪蓮般聖潔的那抹白影,心頭苦苦發澀,他,會是她今生的劫嗎?
離殤見纖依好半響不說話,著實有些不習慣,遂走至同樣麵對崖底的她身邊,雖然她一直都是臉戴麵紗,可對於他來說,戴與不戴並沒有一絲不同,隻要一個眼神,他便能清楚的感知她所有的情緒,現下她又在悲傷什麼,和她從不曾提起的心事有關?
他什麼都看得透,唯獨關於她的這一點,他始終看不透。站至崖邊,麵對這朦朧的萬千風景,心靈是多麼的幹淨,仿佛塵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是那麼的飄忽渺茫。
可纖依她總是這麼安靜的時候,才叫他更加看不透,伸出手,想要去撫摸她因風吹得淩亂的頭發,頓了頓,還是放下,她雖常掛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表情,可他知道,在她悲傷難過時,一定不想有人拿她,當個孩子。
因為那樣,隻會牽動她更多的悲傷。
思索了半響還是覺得今天的她,太過安靜了些,於是便開言道,“纖依,這崖,可與別的不同?”
這一聲如天籟般的音調,喚回了纖依所有的思緒,她夢幻一般轉身回眸,朝著身後溫柔的聲音嫣然一笑,然後天真無邪的歪頭看著他,眼睛在空中轉了幾個圈道,“我見過最美的崖是陵州的‘絕塵崖’,小時候曾經去過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後來爹爹不讓我去了,說再去就罰我一輩子不許出冥宮。
可能是老天爺知道,不出冥宮就遇不到你們,所以,好遺憾啊,那麼美的地方不能常去。”
雖是隔著麵紗,可笑容還是清楚的落在了離殤心裏,每當她傷心難過完後,總是會擺出這副表情,隻是笑容的背後……她說她去過絕塵崖?小時候?離殤忽然一愣,連忙將思緒回到她的話中,以前我隻是猜想,真的……是她嗎?
離殤似有一絲欣喜湧上心頭,她是十歲那年絕塵崖上見過的那個女孩?那個一身青衣滿臉憂傷的女孩?的確很早以前,他便這樣感覺了,因為她們身上有著相似的悲傷,因為她們的眼淚,會讓他的靈魂都要跟著哭泣一般,想來一定是她了,如不然,感覺怎會如此的熟悉。
離殤心下一聲苦笑,也不知,她是否記還記得當年那個男孩,曾經她的身影他是好久才從腦中淡忘了些許的,隻覺得常想起心中會莫名的生悲。當時他就那麼走了,忘了問她名字,也是好久都甚感遺憾的。
如今,她竟不知不覺在他身邊呆了那麼久,這又是何等的幸運呢,原來,他們曾經就遇到過了。可是,他還是想知道,她是否記得自己。忍住不安的心,他淡淡開言,“如果不堅強,懦弱給誰看!”
忽然的,離殤說了這麼一句話,連冷滅都不解的回眸看了過來。纖依更是一愣,這句話……貌似什麼時候聽過,這不是現代人常說的話麼,不對,好像她什麼時候也說過,是什麼時候呢?
記憶搜索……
噢!是那天,在絕塵崖上……。那他……是那天的那個小男孩?”纖依不確定的猜想。不會這麼巧吧,當時我還好遺憾沒能問他的名字呢!纖依眼珠在空轉了個圈,然後試探的開言道,“半粒糖……。離殤欣喜一笑,忙接道,“甜到傷!”
真的是他,小時候那個可愛的小男孩,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這一生來來往往,我們會經曆多少事,又會遇到多少人,怎麼偏偏他就記住了我,我也剛剛好想起了他!
纖依激動的開言道,“真的是你,那麼久了,你怎麼還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自己都想了好半天呢。”
實在忍不住激動,纖依張開大手抱了離殤個滿懷。離殤也是毫不避諱的迎接著她熱情的擁抱,萬分憐惜,萬分寵愛的看著她,害她差點都淪陷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溫柔的人,他真的隻是個普通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