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從懷裏掏出煙,火石閃爍,那支煙卻怎麼也點不燃。
時間一秒一秒的跨越著,撥動著他的心弦。那細微而規律的機械聲疊著他的心跳聲,敲在每一根神經上,令整個身體震得生疼。
死般的寂靜沉澱在空氣中,此刻的血腥味尖銳且濃鬱。丁平推開窗,不期然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光點,悠然的停在不遠處,幾不可聞的薄荷香飄進來。
晚風卷襲著窗簾,帶走一室的溫馨,那微弱的光點瞬間已站定在了身畔,微笑著的精致臉龐毫無預警的欺近了丁平,近得——甚至每一個毛孔都一清二楚。
“晚上好!寶貝!”
丁平退了一步,任由那抹不羈的身影坐在窗口,兩條修長的腿垂進來,在他麵前晃呀晃的。
“穆先生好!”丁平躬身行禮。
穆先生環視了一下屋子,當目光落回丁平身上時,憑添了幾分嫵媚:“這兒,僅僅是個睡覺的地方吧?”
丁平緩緩舒口氣:“用來睡覺的話,擺設是不是略嫌多了?”
“難得,丁管事已經知道我想說什麼了!”
丁平覺得胸口翻湧著甜甜的味道,從身體深處透出的寒意正在冰凍他的意識,唇角明顯的麻木感提醒著他,麵具也並不是那麼好戴的。
“丁管事,你看,月亮多麼美啊!”穆先生的溫柔中存著難以掩飾的邪肆,手指一彈,燈管爆裂,黑暗吞噬了狹小的空間,頓時變得無邊無限起來。
而丁平如大赦般長長呼出一口氣,隱藏在黑暗中,不必再笑給別人看。
“喏!”穆先生將唇間的煙遞給丁平:“你喜歡薄荷味道嗎?壽百年,多麼吉利的名字啊!怎麼?嫌我髒啊?”
丁平接過煙,幾近熄滅的晦黯,在風中不斷的燃燒著生命,很諷刺的……丁平覺得這就是自己。
顫抖著就唇,青霖的煙嫋嫋,若人生如煙,倒不如放縱一次,深深吸入緩緩呼出,而結果總是停在胸口不得紓解的痛楚。
“聽說……穆先生找我!”
“是的。”穆先生從懷裏掏出煙,將之點燃:“丁管事的唯利是圖,人所共知啊。”
“穆先生,魅惑酒吧並不是丁平的。”丁平捏住煙的尾部,忍住咳嗽,烤煙總是會比較嗆人的——他這樣合理的解釋自己胸口的痛和湧到眼中的淚。
“哦,有什麼區別嗎?”
“丁平隻是代為管理而已。”
“代為管理,丁管事說的真好!那丁管事,不妨猜猜我為什麼找你呀。”
“既然……提到了唯……利……是……圖,那與錢脫不了幹係吧。”
“聰明!”
“過獎!”
“我知道,丁管事是一個……價錢合適的話連自己都會賣掉的人,如此精於‘代為管理’實屬你家主子的福啊!”
“穆先生說笑了,畢竟丁平端的是人家的碗,比不得您呐!”
“那麼,價格合適,丁管事也可以標價出售,是真的嘍!”
“您不是早已知道了嗎?”
“不是‘身不由己’嗎?”
“又有幾人能自主沉浮?!穆先生自是我輩馬首是瞻的表率,丁平怎敢與您攀比!”
“此言差矣!丁管事不但是業內精英,還是商業界絕對會做生意的人。愚鈍如我,實在佩服丁管事你的魄力啊!試問又有幾人能把自己的身體和尊嚴當作商品明碼標價呢!”
飽含著譏嘲的聲音冷冷的,像那灌進窗口的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