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鼓點在這空蕩蕩的街市上已經響了兩次。
三更時分了,往日裏熙熙攘攘的上陽也陷入了難得的安靜,一夜秋水,月色微涼。
打更的老翁披著薄薄的棉衣,無精打采的在這青石板鋪就的老路上來來回回的走著。大爭之世,連年戰火,百姓流離,能有一個偏安之地可以居住,對於這個年邁的老翁而言也尚算不錯了,更夫雖然辛苦,但老翁卻也並不怎麼太過在意,日複一日的守護長夜,倒也成了習慣。
轉過了街角,老翁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這是最後的一段路了,隻要走回去便可到屋裏再歇上半個時辰,三更天正是最為困乏的時候,可被冷風一吹倒也精神了一些,老翁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嗖!”
像是有什麼聲音忽然從老翁的身後劃了過去,老翁停下了腳步,慢慢的回過頭看著,可眼中的上陽大城還是長夜漫漫,漆黑靜默的像是看不到盡頭。
難道是我聽錯了麼?
老翁心中琢磨著,又四處的打量了一番,最後終於是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又朝那看不見的盡頭走了過去。
老翁沒入了黑暗,街角處一座廢棄宅子的屋簷上,一個黑色的人影悄悄的探出了身來。
“這老東西……”
黑衣人嘀咕了一句,然後向城外的一片幽暗所在望了過去。隨後,幾乎沒有耽擱片刻,便一縱身形潛入了黑暗,隻是黑暗裏,一雙由靈氣所化的翅膀顯得格外的好看。
……
上陽武家的門口。
天色漸漸的亮了,老人的麵容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曾休息。
今天,便是第十天了。
是少年口中約定一戰的日子。
老人是知道少年的,他雖說年紀小,但骨子裏卻透著一份與他父王一般無二的倔強。
他不會輕易的許諾,可他說過的話,即使拚了命,他也要做到。
可是,十日了,老人還是沒有少年的消息。
“忠兒,還是沒有少主的下落麼?”老人的聲音很小,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回父親,白日裏探子還回來過,還是沒有消息。”武忠看著老人的樣子,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老人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一樣,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也罷,先去上陽武會吧,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刻,說不定還有變化,我是相信少主的。”這最後的七個字,老人自己說的都沒有什麼底氣,可他又能如何。
有些話,本也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老人扶著馬鞍,輕輕的撫摸著馬的鬃毛,它叫青狼,是與老人相伴了一生的夥伴。當年,老人便是騎著它,從那茫茫火海之中徹夜奔逃,這才有了今日的少年龍霄。
可青狼,也都老了。
老人笑了,微微的調整了一下呼吸,一個縱身,上馬而去。
……
隨著天色轉過了清晨,上午的陽光便不知不覺的走在了天際。上陽廣場上,人來車往,旌旗佇立,還是同十日之前一樣密集熱鬧。
隻是那浩大的比武台上,此刻隻有一個林家的少年站在上麵,正傲慢的看向台下。而他的目光也像是在尋找什麼人物一樣,四處搜尋著,隻是眼神裏的那份不屑,縱然隔了一座比武大台,也依舊是被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
他的確是有驕傲的資本,十六歲便達到了八段武之力,這份成就即便放眼天下,也可以算是不俗。雖說做事手段有些狠毒,但年少輕狂,又是上陽林家的少公子,也沒有人去在意什麼。
畢竟這泱泱天陸,自古以來便是弱肉強食,這天下王道,信奉的也是一個強者為尊。大爭之世,所謂的仁義道德也不知不覺的早已都被淡化,縱然有儒聖孔子普度天下,這世道人心也終是沒有一個變化。
物競天擇,想來如是。
比武大台的上方,所在的依舊是上陽兩大家族及城主府的勢力。如十日前一樣,唐烈身披朝服坐在中央,而林武二位家主則分坐在唐烈的兩側。
“這時間也不短了,老哥哥家的那位公子可還是在趕來的路上。”唐烈用手遮著陽光,遙遙的望了一眼,看向了老人。
老人此刻也是憂心如焚,這麼多日沒有消息,說是何時能夠趕來他又如何確定,隻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人看出了亂子,要不然,便是想要收場都沒有機會,於是也是拱了拱手,笑道。
“應該也快了,那孩子說過的事,是一定辦得到的。”
“哦?老哥哥倒是對那位姓龍的公子很有信心啊,可不知那位龍姓的公子與老哥哥是什麼關係。”
老人神色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