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寒直侵入骨髓,止不住的風煙四起。
朝風、帝天行和雲飛揚站在滅聖宮外麵,寒風鼓起衣袖,青絲漫揚,煢煢孑立。
滅聖宮中,那通天的紅光閃耀,將夜空也照亮如紅霞滿天的傍晚,更像是那嬌羞女子染上紅暈的臉頰,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寶物現世,少不了有邪物來搗亂,不過有雲飛揚和小公子朝風坐鎮滅聖宮,那些東西連靠都不敢靠近,想要吮吸一點寶物溢出的靈力都不行。
眼見那紅光慢慢地消弭下去,逐漸地開始收斂,外麵緊張張望的三人本以為大功已經告成,卻猛地聽到屋內一聲仰天長嘯。
穿雲破日,直衝雲霄,帶著衝破一切藩籬和束縛的憤怒與暴虐,仿若那暴風雨來時那狂掠的龍卷風。
那聲音,分明是雲傲天發狂時候的征兆!
“女人!”朝風一聽立馬緊張了,七七四十九道風刃直接從背後盤旋而出,全部集中地朝著那滅聖宮的防護罩攻了過去。
他雙眸之中之前染上的血紅還沒有褪完,此刻加上那陡然肅殺的麵容,蘊含十足十的殺氣。
旁邊帝天行看向雲飛揚,隻見那超凡出塵的男子搖了搖頭,歎一句:“莽撞。”而後不疾不徐地飄上前一步,伸出那雪白的衣袖輕輕地揮了一揮。
在朝風全力傾軋之下仍舊不動絲毫的滅聖宮防護罩此刻在雲飛揚的手中,就像是雞蛋殼一般,脆弱得不堪一擊。輕輕一捏,便偏偏湮滅,化為粉蘼。
好強。
朝風回過頭來看了雲飛揚一眼,頓時之間心裏不知道湧過一絲是驚恐還是驚愕的情緒。
大抵從沒有想到過,在整個聖魔域,還有能夠將他如此輕而易舉壓製下來的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若不是在萬劫地獄憑實力說話,他也不屑那個天下第一。那種突然冒出的想法一晃而過,而後全部被鳳九歌的安危取代。
幾乎在那防護罩破碎的同一時間,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地衝進了宮殿之中,帝天行和雲飛揚也隨後趕了進去。
整個宮殿殘破不堪,那些飄揚的紗幔全部被毀成碎片,灑落在光滑明亮的黑石地麵上,混合著耀目的血跡斑斑。
而蟠龍縈繞的精致龍榻旁邊,雲傲天跪倒在地,低垂著頭看起來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一點生機全無。
帝天行一看著了急,立馬衝過去抱住雲傲天,迅速地搭手試探他的氣息。
呼,還活著。
他看著那雙茫然的好像絕望到極點的臉,心裏的不忍就像是潮湧一般,鋪天蓋地而來,讓他忍不住將已經比他高大的身軀緊緊抱住。
“怎麼了,天兒?到底怎麼了?”
他不是已經將火之魂給他了嗎?
雲傲天不答話,隻微微抬起頭來看著床榻之上的人兒,而後像是發了狂一般,拚命地爬了過去。
“九兒……九兒……”
一如平常那般,帶著他從不對外人表露一分的溫柔,輕聲地呼喚著她,撥動那根心底的弦。
那邊,朝風已經率先到達床前,看著安詳平和躺在床上的鳳九歌,他隻怕沒有抓起雲傲天來拷問一下,他是不是將人偷偷地調換了。
怎麼會,怎麼會一夜之間,妙齡女子,變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嫗?
那滿頭的蒼白,滿臉的皺紋,幹癟的皮膚,哪裏看得出那女子帶領著萬劫地獄殺出來時候的意氣風發?
那時候她挑眉與他對上,那樣的肆意張狂,讓他都忍不住想要拍掌叫好。
不知道是憤怒還是不願相信,那身上的風刃就像是沒有長眼睛一樣,開始不由他控製地在整個宮殿之中肆虐橫行。
那做工精致的屏風、那偌大的蟠龍環繞的宮柱、那琉璃青瓦的屋頂……無所無在,無所不毀。
風刃過處,全部留下那幹淨利落的刀痕,削金斷玉,狠厲非常。
雲飛揚站在一旁身形微動,手中一個滅字訣起手,在半空之中迅速地轉動了幾個圈,將那些風刃全部吸納進了自己的袖中,化成一縷清風。
“你若真在乎她,又何必在乎容貌?她若變成這副模樣你就不喜歡她了,那你的喜歡的到底是她的皮囊還是她?”
不輕不重的言語,讓朝風剛剛有些混亂的神智一下子清明起來,再看向床上的時候,雲傲天已經爬到了鳳九歌的身邊,將她小心翼翼地摟在懷中,好像怕自己力氣稍稍大一些都會將那脆弱的人兒給弄折一般。
“九兒,千萬不要拋下我,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麼來……”
那麼溫柔地對著鳳九歌說著話,一雙黑沉如墨的眼睛似乎柔軟得能夠滴出水來。他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那張溝壑縱橫的臉,那感覺一如從前。
即便是年華老矣的老嫗,卻依舊抹殺不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說過,在他心中,他永遠記著的,是她為他一身血色狼狽不堪的身影,那時候的她,可比現在更加地殘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