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弘煊心裏暗暗叫起苦來。這董太傅是自己的老師,為人雖古板,迂腐,卻是身邊為數不多,少數有真本事的能人。再加上自己的把柄他可是捏著不少的。
這些都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旦若是將董老頭扯了進來,他死不死的倒還是小事,但此事的性質就完全變了。他毫不懷疑他那幾個親愛的弟弟會死死抓著這個由頭,狠狠來打壓自己,那對於自己的聲望,名譽,將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這楊煜不可能不明白啊?!
連皇上也沒有深究的事情,明擺著隻要他輕輕揭過,大家的臉麵都好看,他這死不鬆口,這可要怎麼辦啊?
楊煜還是一副白衣高潔,翩翩若仙的世外高人之狀,眼眸瞥見對麵那人鬢角的細汗,終於有些如坐針氈的樣子,心裏鄙夷,便收回了視線。
其實他心裏隻是憋著一口惡氣出不得,當日被逼,沒奈何答應了楊戩,這心裏就一直覺得憋屈,此時想起還覺得忿忿不平。他倒不是想故意為難這個楊弘煊,隻是這心裏的火還沒消,不舒服而已。
楊弘煊此時頭上已是汗出如漿,也沒了章法。他開始東拉西扯的套近乎,威脅利誘無一不足,可楊煜是任你說破了大天,他就是不鬆這個口。搞得一向自詡蠻橫霸道,從來不做麵子活兒的楊弘煊也是著實有些盯不住了。
茶水已經喝了三道,這小崽子還是絲毫不肯鬆口饒了那董老頭的性命,這可如何是好?
楊弘煊看著楊煜那依然冷若冰霜,鎮定悠閑的模樣,真想一拳砸爛那張討厭的臉。
他心裏暗暗發狠起誓。今日這折辱,他日定要加倍報複在這小崽子身上。他楊弘煊自打出娘胎就沒像今日這般窩囊過。
他心思如電轉,一雙手捏起來又鬆開,複又捏起,實在是如有萬千螞蟻爬過心間,難過得緊。
如今這小崽子風頭正勁,隻要他不滿意,皇上一定是對那董老頭立斬不饒的。現在那老頭兒還被關在死牢等著他的消息……
楊弘煊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了那個該死的蠢女人說的話,她曾說楊煜極其重視他那個未婚妻子的……
頓時,楊弘煊心中便劃過了一絲清明。是了,這小崽子一直死死咬著,是不是因為那女子的緣故……
他故意清咳了兩聲道:“那個,皇侄兒還在京中之時就聽說,小皇嬸力破敵軍,又是高階丹師,一直很是仰慕,小皇叔,咱們可都是一家人,皇侄兒到現在還沒拜見過皇嬸,這是不是於理不合啊?”
楊煜是真不想讓這些亂七八糟的外人看見自己的小丫頭。可他說得是合情合理,倒也不好拒絕。
還有,自己也是有好幾天沒見小丫頭了,今日倒是能借故見見,稍解相思之苦。於是倒也不再推脫,吩咐小廝去後院有請夫人。
現在的九兒被顧晚娘圈著,每日裏學著管家,禮儀,日常的穿戴,以及古時候對出嫁女的閨房教導。忙得是一個頭兩個大,比她自己的特戰訓練還要累。
在且末的時候,她和楊煜因為時間緊,隻親手挑選了五十人的特戰小隊,在兩人以身作則,言傳身教的訓練之下,短短的一個月就初見成效。可惜和阿史那的對戰讓訓練一時中斷了,直到來了這邊城紫雲關,楊煜才把特戰隊的訓練撿了起來。
他自己雖然不能再使用內力。但是剛好,那些常規的訓練卻能帶給他最好的鍛煉。也所以他現在除了內傷還未恢複,精神和身體狀態都還恢複得不錯。
而在九兒身體恢複了以後,也強烈的要求加入了訓練,在短短的半個多月的時間,也令她的身體強健了不少。現在的她總算是恢複了初來異世還沒有服用絳珠草之前的狀態,也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可這一切都在顧晚娘來到之後就結束了。
看到九兒一身泥一身汗的在泥漿裏打滾,顧晚娘直接氣得要昏過去了。從此就開始了九兒的圈養生涯。這段時間,甚至連楊煜都不讓見了,說是不合規矩。這讓兩個才剛剛嚐到愛情滋味的有情人可是受了莫大的折磨和煎熬。
錦瑟幔帳,簾卷流蘇,銅鏡妝台,羅帷紗帳,此時的繡樓才是真正有了女兒家的模樣,再不是之前那簡單樸素堪比軍營的隨意。
一個女孩兒雲鬢高挽,長睫如香扇半卷,遮了明眸,手捏銀針,正在跟一堆繡線你死我活的糾結著。
旁邊百合熏香盈盈而繞,一個華服婦人,正手握著大紅錦緞繡著鴛鴦交頸,並蒂蓮花。時不時慈愛地抬眼望一望身邊的嬌嬌女兒,嘴角含著欣慰和愛憐,正是九兒和顧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