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楊煜和九兒在一種相當詭異的氣氛中完成了儀式,入了洞房。
被男人有些粗糙的大手牽著,一直到坐進了喜帳之中,九兒還是覺得如在夢中,忐忑,羞澀,激動,歡喜。
耳聽楊煜念道:“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團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男人醇厚悠揚的吟唱在屋中回響,莫名的讓九兒有些焦躁的心情好了很多,
男人吟的是《卻扇詩》。聽幹娘說過,過去新娘不是蒙著蓋頭,而是拿著把扇子擋著臉。新郎吟過《卻扇詩》,新娘才會拿開扇子。這樣新郎才能見到新娘的廬山真麵目。
當時九兒還嗤笑道:“若是新郎這第一眼看見的新娘不滿意怎麼辦?還能退貨不?”
想起這節,九兒不由笑了起來,心情卻隨之放鬆了許多。知道這是楊煜要掀蓋頭了。果然,一陣叮當清脆的金器敲擊聲響過,就看見一柄金色的秤杆伸到了蓋頭之下,緩緩挑起了她的紅蓋頭。
突然亮起的光線讓九兒有些許的不適應,她眨了下眼便被近在咫尺的男人吸引了全部的視線。隻看得見他一雙深情瀲灩的雙眸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眼中的光彩似乎是將日月也吸納在了其中。
楊煜今天一身親王世子的品級大紅色禮服,身上精工繡製的四爪金龍喜袍將男人襯托出了幾分霸道的王者之氣。
他一頭長及腰間的墨發用金冠束了起來,發絲披散,眉飛入鬢,劍眉下深邃的眼光華閃耀,讓人移不開眼。高挺的鼻梁下殷紅的唇緊抿著,嘴角微翹,若月中仙一般華貴清冷,完美的近乎妖孽般的俊顏如同自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楊煜今日也是第一次看如此盛裝打扮的女孩兒,她總是素顏,衣服又大多是淺色素服。乍一見這滿身紅妝的美人,怎一個驚豔了得。
九兒一身紅妝包裹,頭上是珠光寶氣的鳳冠,正中心從一隻鳳口垂下一串鬱鬱閃光的水晶石。最下方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正綴在美人的額間。
女孩一張小臉上肌膚似溫玉般柔光若膩,淡掃蛾眉,雙目含春,那濃密卷翹的睫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比水晶還要晶瑩剔透,直直得照進了他的心間。
屋內大紅的烏木百子床上,女孩兒就像一個妖豔神秘的精靈,一顰一笑都那麼蕩人心魄,美不勝收。
看著楊煜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傻呆呆的樣子,九兒含羞一笑,低下頭去,露出半截細長柔軟,欺霜賽雪的後頸,那麵上纖長的睫毛立時在眼下投出了一道陰影。一張櫻桃小口微微張著,那熟悉的冷幽香氣便隱隱約約鑽入了男子的鼻尖,引得他不由咽了下口水。
旁邊的嬤嬤自認是見多識廣的了,也被女子的嬌豔所攝,微微愣怔了一下。看到失神的新郎官,嬤嬤笑道:“世子,快快喝了合巹酒。百年好合!”
楊煜回神,心裏懊惱,每次見了這小丫頭,自己便成了那青頭小子,一向自傲的自製力便成了笑話。好在今夜他就要如願以償。心下自是欣喜無比。手上忙端起酒杯給九兒遞了過去。
九兒嬌羞不禁,穿過男子胳膊喝了酒。這時才恍然發現這屋中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觀禮的人還不少,兩個嬤嬤就不必說了,三位皇子神色輕鬆地坐在一邊,就是袁繼業也手執一柄灑金折扇站在了一旁。
看女孩兒有些羞怯地低下了頭,楊煜轉頭看向幾個觀禮之人,低低聲對九兒道:“他們是我的血親,這是替婆家相看媳婦了,別怕。”
說著,男人把喝過的酒杯倒過來扣在了桌上,九兒聞言,想起幹娘曾經提起過,這次他們陣前大婚,沒有婆家親眷入洞房觀禮倒是有些遺憾。
想來,這幾人能來觀禮,倒是好事,於是也便不再扭捏,也照樣將酒杯倒扣於桌上。
須臾嬤嬤拿了兩把剪刀遞給二人,楊煜便剪下一縷發遞給了九兒,九兒也學著剪下自己的一縷頭發。兩相放在一處,用紅絲線小心捆好,這便是綰發之禮了。
二人相視一笑,楊煜便將發放在一個錦囊之中,交到了女孩手裏,對著九兒低聲笑道:“現在你可是再也跑不了了。”說著抓緊了九兒捏著錦囊的手。
充斥滿室的大紅,在七彩的琉璃光彩映照下,投射在男子多情深邃的眸中,在那裏正有一個一身紅妝的美人兒,與他四目交纏,情意繾綣。這份生生跨越了千萬年的戀情,讓九兒醉了心,也動了情。
女孩兒手握錦囊,感覺著那內裏發絲的細軟柔滑,想象著兩人的發絲糾結並蒂。便如酒醉般暈紅了粉麵,突然想起了那首《子夜歌》:“依既剪雲鬟,郎亦分絲發。覓問無人處,綰作同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