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今日穿著一襲粉白色的裙裳,頭發斜挽一個墜馬髻,斜插一支玉蘭花的步搖,粉麵淡妝,手提一隻巨大的食盒,嫋嫋婷婷走在紫雲街巷,就如一道清新亮麗的風景,為這個邊境大邑帶來了一抹水鄉春色。來往之人認識的皆大吃一驚,皆道一聲,今日倒是與往日不同了些。
蘇雲自是心下得意,今日自己精心打扮,便是要與那人一起為自己共慶生辰,一定要他答應自己的一個願望。
一所三進的宅院門外,兩個小廝正在閑話聊天。看到蘇雲,皆愣怔了片刻。
兩人對視一眼,皆急急忙忙跑上前來,作揖打千道:“蘇姑娘怎的今日來此了?提前也沒知會一聲。”
蘇雲將食盒遞給門子,素手理了理鬢邊被風吹亂的發:“今日得閑,便想來看看世子。前幾日他說練功傷了身,可有好些了?”
門子眉頭蹙了蹙,打了個嗝,不好意思捂住了嘴:“那個……”
蘇雲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當值還喝酒,你不怕你家世子殿下責罰與你,難道是趁他不在躲懶?”
說完,手叉著腰,就想學那人的樣子。突然,笑容僵在了臉頰,手指也停在了半空,慢慢攥成了拳頭。她眼眸微眯,眸中寒意漾起:“難道……真的不在?”
門子對突然變臉的蘇雲覺得有些陌生和可怕,愣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蘇姑娘,您平日裏打賞不少,對我們下人又和氣,咱們可是決不會誑你的。世子爺昨兒個半夜便離了紫雲,說是回京去辦事了。”
蘇雲貝齒緊緊咬住了下唇,臉色急遽變幻,猛地回身向著來路而去。
“陳九兒,你真是欺人太甚,今兒個早晨,我托你幫我梳妝打扮,你竟然也沒告訴我他已經離了紫雲,還口口聲聲讓我抓緊了幸福。心裏不知怎麼取笑於我,簡直是個虛偽至極的陰險小人。自己有男人疼著寵著,卻還要霸著我家繼業的心。別以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我蘇雲的眼中可容不得沙子,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女子臉色青白變幻,回了城中自己的小屋。簡單整理了行囊,打馬追出了紫雲關。臨走也沒忘了做足了麵子活,給九兒留了一封溫情款款追情郎的長信。
這可真是實實在在冤枉了九兒,等到九兒得知袁朗自己接了回京籌糧的命令已經是這日晚間楊煜回府之時了。她心中極是愧疚與惋惜,今日那蘇雲滿腔喜悅,精心打扮,卻與袁朗擦身而過,實在是一大憾事。
且不說九兒在紫雲為袁朗和蘇雲著急。
卻說這一日,袁朗正坐在他那極其招搖的雲錦華車之中小憩,不料想隱約竟聽到一聲嬌喝炸響在耳邊。
聽到這聲音,袁小爺隻覺得渾身的汗毛直接豎了起來。怎一個驚悚了得。
他慌忙爬起了身子,將外袍穿好,手才剛一搭上車簾,一抹嬌紅的倩影便鑽進了車來,隨之,一股香風便緊接著鑽入了鼻端。
袁朗認命的哀歎一聲,回身歪在了錦榻之上。頭高高仰著,一條腿屈著,一條腿伸著,眼眸微閉,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來人,一副無賴紈絝的樣子。
蘇雲進得車廂,一眼便看到了那張精致得雌雄莫辨的臉,斜斜的一縷陽光明明滅滅,透過偶爾被風掀起的車簾將那俊顏照得有些恍惚朦朧,便有如一副最精湛的畫師畫就的絕色工筆一般好看。
她眼睛癡癡哀怨地望住了麵前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男人。自從見到這張臉,她就覺得自己的魂都已經隨著他而去了。為了與他相識,那所謂的英雄救美便也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而已。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人的心竟是硬如鐵石一般,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走進了他心裏的時候,他卻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竟連隻言片語也沒有給她留下。那時候的她是真的覺得生無可戀,天塌地陷一般。
她仔仔細細回想了之前的種種,確實覺得他對自己是動了心的,可為什麼他會那麼狠心絕情,不過是因為她的身份卑微罷了。她早便花銀子打聽了他的身份:東平王世子,如此權勢又怎是她一個江湖女子可以配得?
她很想跟他說的,她根本不在乎名分,她隻在乎他的那顆心。她瘋了一樣的滿世界去找他。從未停止過對他的迷戀和想念,直至打聽到他跟隨南路大軍來到了且末。
她與圖婭倒當真是師姐妹,但卻並不是她所說的什麼親密關係,隻是在江湖上跑得多了,早便看出這女人的身份有異,本以為她是京中貴人的千金,卻不想竟意外得知這女人是一個蒙古貴人,她暗暗留意這人。恰好遇到了聯軍入侵天啟的契機。果然,此次她跟著這女人找到了紫雲關下,當真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