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月夜,盛凱鋒摘下帽子,獨自漫步在村子的公路上,手裏拎著街邊麻將館裏買來的啤酒。牧馬人停在一盞燈柱下,佟武雙手插在褲兜裏,依靠著車門而立,見盛凱鋒遠遠走來,才站得筆直迎上去。
“少爺,見到少奶奶了嗎?”
“嗯。”盛凱鋒隨手把帽子扔進半開著的車窗裏,“被她發現,不過沒被她識破身份。”
佟武含笑,“難怪少爺回來得這麼晚,是和少奶奶談心啊。”
盛凱鋒沒否認,從塑料袋裏掏出一罐酒扔給佟武。
佟武納悶,“少爺,我還要開車,恐怕……”
“明天我們再回去。”
咯噠一聲,盛凱鋒拉開了易拉罐,冰涼的啤酒瞬時充滿口腔,說不出的滋味。
佟武沒再拒絕,同樣仰頭喝了一大口。
兩人靠著車身,頭頂的弦月暗隱在浮雲裏,朦朧不清,隻有昏黃的路燈拉長他們的影子。
“佟武,在你眼裏,我對待女人是不是特別的笨?”
佟武未料到盛凱鋒會突然這樣問,猛地嗆了一口,“咳咳……少爺?”
“我長期在軍營裏,和男人打交道,關於女人的心思,關於愛情和婚姻,我一頭霧水。”
盛凱鋒眉頭緊鎖,行兵布陣也好,商場上爾虞我詐也好,佟武從未見過他如此沒把握。
“是啊。”佟武望向遠處的夜色,“想要知道女人的心思,比上陣殺敵還要難上百倍。”
“當年你和朱妍,卻是我們部隊裏,人人羨慕的一對。”
佟武眸色微閃,垂下眼瞼長歎了口氣,“我們青梅竹馬,她也不嫌棄我的出身,和我在部隊裏舉行婚禮,沒鑽戒沒彩禮,還是少爺當的證婚人。但我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盛凱鋒看向他,舉著啤酒罐和他的酒碰了碰,“抱歉,我不該提。”
“……沒事,我知道她一直都還在。”佟武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我現在沒什麼盼頭,隻希望佟文能明白我。他啊,到現在還在恨我當年的決定。長嫂如母,朱妍帶著他長大,他們的情誼同樣很深厚,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對他也是一種虧欠。”
盛凱鋒喝著酒,沉默不語。
佟武又意味深長地看向他,說道:“少爺,人與人之間,最難能可貴的就是去理解彼此。我們現在的生活節奏太快,誰也不想去耗這個心思,誰也不想去為付出真心而承擔責任。但是,少爺,您真的理解少奶奶的決定嗎?換個立場,您是否真的又能比少奶奶做得更好?兩個人交往,除去真心,溝通同樣重要。”
話音落地,夜風吹來,地上的空啤酒罐被吹得撞在一起,吭吭哐哐。
盛凱鋒仰頭猛喝,始終沉默,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緒,可他的思緒卻在亂飛。
——“我沒有騙你。我就是怕你誤會,怕你擔心,害怕今天的這種局麵出現,才沒有告訴你。”
——“……我也有我的事業和人生追求,難道隻需你們男人在外應酬,就不準我們女人應酬嗎?”
——“……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又能怎樣?我又要怎麼向你說明?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信,不是嗎?”
盛凱鋒喝得越來越急,腦子裏全是葉梓允剛才在樹林裏和自己說的話。
那些話,他從來沒聽葉梓允說過,她寧願告訴陌生人也不和身邊的人提及,她到底背負了多少生活的壓力?
盛凱鋒,你身為葉梓允的丈夫,她的愛人,她的家人,就算她不說,你不也從沒去了解過嗎?你不也同樣沒有用心去感受和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