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私人病房。
“你打算把整本的《基督山伯爵》都念給我聽嗎?”
病床上,陳曼的額頭還纏繞著紗布,右腿打著石膏,幾縷陽光穿透百葉簾在地磚上灑下一行一行的心事。
葉山亭微微停下撫摸文字的雙手,笑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可我不喜歡。”陳曼看了眼時間,歎著氣,“天天被困在這裏,煩都煩死了,你就別再每天拿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來壓抑我了。我要你去幫我買的CD呢?這病房冷清清的,來點舞曲嗨一下啊!”
葉山亭依舊清淺地笑著,“你也知道這裏是病房。”
陳曼撇了撇嘴,轉過頭去嘀嘀咕咕咒罵著。
葉山亭笑意更盛,“我能聽見你在說,這個瞎子悶得比豬還不開竅。”
陳曼一愣,故作出傲慢冷冽的表情來,“是啊,聽見又能怎樣?我就是罵你了。”
“無所謂,這些話我聽得不少,習慣了。”
葉山亭徐徐合上書,白皙陰柔的臉上笑容開得極好,仿佛徐徐飄動的雲海,波瀾不驚。
陳曼有片刻的出神,抿了抿唇,忽然一句話都不說了。
“你不喜歡我念這本書,那我陪你聊天。”
“我不需要你陪。”陳曼狠狠盯著他,“你是葉梓允的弟弟,我討厭葉梓允,所以討厭你。”
葉山亭笑意不減,“可是,如果我不陪你,你不會更枯燥無聊嗎?”
陳曼的心一顫,恰似無盡的冬風在盤旋,是啊,自從她出車禍住院,她所謂的朋友一個都沒來。就連她的爸爸也一次沒出現過,媽媽每天忙著打牌,也是好幾天見不到人,每次陳曼打電話過去,都還能聽見麻將碰撞的聲音。
“別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陳曼咬唇,倔強的語氣裏卻又有藏不住的委屈。
葉山亭知而不言透,“以後你想要有人陪你,可以來找我。”
陳曼詫異地盯著他,“你聽不懂嗎?就算我爸撮合你和我,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因為我討厭葉梓允!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和葉家扯上絲毫的關係!”
“為什麼你這麼討厭她?”
“因為……”陳曼抿了抿唇瓣,稍有猶豫,“因為我最愛的男人,愛的人是她。”
葉山亭笑得若有所思,如窗外的陽光般靜謐,“你愛盛凱鋒?”
陳曼嘁了聲,“全天底下的女人都要喜歡他嗎?”
葉山亭緩緩垂下眼眸,“我隻是想要當你的朋友,僅此而已。”
“為什麼?難道葉梓允沒和你說過,我這個人不好相處?”
“對我而言,她就像是盛夏季節裏,從濃鬱的翠葉中探出頭來的白色梔子花。素雅簡約,美在質樸和不染纖塵,但是香味馥鬱濃厚,算不上低調和知足,更像是群芳爭豔,它有意以香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陳曼饒有趣味地看著他,想起葉梓允衝到她家威逼利誘的那天,“不錯,葉梓允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根本不簡單。”
“而你,更像玫瑰。外表妖嬈多姿,實則香味淳樸,恰到好處。就連根莖上的硬刺,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花朵不被傷害。和你一樣,所有的倔強、堅強、驕傲和拒人千裏,都是自保的防禦機製。”
他頓了頓,安靜的空氣裏隻能聽見一人清淺、一人急促的呼吸。
“你本來是個狠可愛的女孩,就像玫瑰花的花瓣一樣稚嫩嬌美。”
葉山亭的嗓音溫柔得如一潭潺潺溪水從陳曼心間流淌,如春風拂柳,卻叫她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