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將軍府府宅大是大了,然而裝潢樸素,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府裏的丫鬟使女也少得可憐。飛虎驃局的人一到齊,再加上關中劍派的數人,丫鬟家丁已不夠用。程將軍隻好將人叫來兵營中的炊事兵來到府中伺候才勉強過關。然而酒席是歐陽老先生帶來的,可以說是極盡豐盛,珍饈美味,應有盡有。眾人把酒言歡,氣氛熱烈。與會的眾人無不是熱血滿腔的英雄人物,言談之間滿是惺惺相惜之意。彭無望愛講笑話,談吐風趣,彭無懼酒到杯幹,甚有豪氣,程知節殷勤勸酒,毫無架子,歐陽夕照和藹親切,兼之見聞廣博,談起天下奇聞軼事,英雄豪傑,更是意興湍飛,一時間,酒過三旬,賓主盡歡。
這一席酒直喝到日近黃昏,大家仍然談興正濃,不願散席。這時,歐陽夕照談到程知節的府宅過於簡樸,完全沒有大將軍府的氣魄,程知節歎道:「方今天下才安寧了不到數年的時間。最近玄武門之亂好不容易鎮壓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反叛。百姓剛有好日子過,我們這些當官的怎麼能夠講求奢華,隨意浪費呢?歐陽老兒,你可知道,方今天下戶不及三百萬,絹一匹隻可換米一鬥。現在,南方蕭銑和林士宏尚未平定。北方朔方梁師都勾連突厥,隨時南下。東西突厥仍然對大唐天下虎視眈眈,南侵之意,從未稍退。這平定各方的軍費開支,已經令我這大將軍府隻留四壁了,哈哈哈。」聽到程知節說的有趣,彭氏兄弟和鏢局眾人都笑了起來。歐陽夕照卻沒有笑,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抱拳道:「程將軍以天下百姓為重,胸懷大誌,高風亮節,在下自愧不如。」
「唉,」程知節一擺手,笑道,「歐陽老兒客氣。其實程某粗丕一個,又懂個屁。這些話都是魏徵教我的。我瞧他說得有理,便記了下來。我隻懂上陣殺敵,如何治理國家,實在知之甚少。隻有見步學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彭無望聽了也是心下讚歎,說道:「程將軍,人力有時而窮,豈能事事皆會,但是隻要全力以赴,也就問心無愧。如果大唐的官吏都如程將軍一般,這個天下一定可以重歸太平。」
「嘿嘿,小兄弟,想不到你的嘴巴也甜得緊,」程知節仰天大笑,「好,咱們再幹一杯。」彭無望雖然不敢多飲,但是今天碰到值得一生欽佩的英雄好漢,心中豪氣頓生,連連飲勝。
正在眾人盡興之時,一名負責在府門守衛的士兵奔了進來,稟告道:「將軍,門外有飛虎鏢局鏢眾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
彭無望和彭無懼同時站起身,道:「我們兄弟出去看看,一會兒便回。」程知節笑道:「快去快回,這裏成壇的美酒等你們回來呢。」言罷,眾人又笑成一片。
彭氏兄弟走出大門,隻見一名鏢眾神色驚惶地將一張紙條遞上,道:「三少鏢頭,飛虎鏢局似乎出了大事,老鏢頭發出救急信鴿。」彭無望急忙接過紙條,打開一看,上麵寫道:「鏢局遇急,速速往援。」
「不好了!」彭氏兄弟互望一眼,同時叫道。
所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問彭無望彭無懼如何星夜兼程,馳援飛虎鏢局。先說說和兩人同時出發的彭家二少爺彭無心。彭無心率領十幾個鏢局裏精明強幹的趟子手,護送著七車聘禮,攜帶家父的書信,日夜兼程向黟山進發。他的腦海裏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閃閃爍爍的全都是方夢菁的倩影。
當初在杭州分局初遇方夢菁的種種往事,一一浮現眼前。那時,為了托保天下第一錄,方夢菁親自率領黟山聽鬆閣的好手來到飛虎鏢局杭州分局。恰好那時彭無心正在杭州小住,有機會親自接見武林中人人仰慕的智仙子。方夢菁一身男裝,白衣如雪,頭戴白色文士帽,手持折扇,清麗脫俗,風采照人,令人不敢逼視。
「久聞彭氏鏢局二公子彭無心文采風流,乃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方夢菁見到彭無心時,落落大方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