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道格城少奇葩,賞君昆侖六月花」,位於敦煌之南,西海之北的昆侖山峰巒起伏,宛如滿天浩浪,直抵雲端,山坡之上,林深古幽,草木繁盛,碧樹吐翠,奇花異草爭奇鬥豔,一派生機盎然。在山脈以東,一條條冰川從山頂競相奔下,宛若天外玉龍,爪利光寒,似欲擇人而噬,又好似廣寒仙子輕舒的長袖,從九霄之外翩然而至,在人間驚現。
從且末城跋涉數百裏,穿越薩毗澤和大戈壁而到達昆侖河畔王母鎮的天山劍派五長老,二十七名護法連同本派最傑出的一百名輕年弟子在這裏和從河源城風塵仆仆趕到的關中劍派由落日神劍歐陽夕照率領的五十名精英高手彙合到一處。這兩隊不到兩百人的隊伍,分別從天山和關中出發,一路上費盡千辛萬苦,挨盡了風霜苦雨,如今終於勝利會師,年紀輕一些的已經忍不住歡呼了起來。即使那些德高望重,喜怒不行於色的長輩臉上也露出了欣然之色。
「令狐老弟,當年五原郡一別,如今已有二十年啦!」歐陽夕照仍然是一幅鶴發童顏的逍遙模樣,一張臉笑口常開,而他口中的令狐老弟,已經滿麵皺紋,眼眶深陷,似乎比他老了十歲。
「歐陽大哥,」天山六長老之首,人稱冷麵邀虹劍的令狐遙看到風塵滿麵的歐陽夕照竟然雙目淚光閃爍,他衝上前,一把將歐陽夕照攬住,顫聲道,「五原郡共鬥**厥鐵騎飛羽隊之後,小弟我對歐陽大哥風神日夜想念。但是天山關中路途遙遠,本以為無緣再與你把酒言歡。沒想到如今竟能夠重聚,實在是平生之喜。」看到平日冷麵無情的大長老如此熱情洋溢,所有天山派的弟子都一起愣住了。
「哈哈!」歐陽夕照仰天大笑,「中原上行走的天山弟子一提到冷麵邀虹劍令狐長老,往往臉上冷汗直流,噤若寒蟬,我一直以為令狐老弟已經改了當年熱情如火的毛病,如今一看,依然故我,依然故我啊!哈哈。」
「老哥哥休要笑我,這二十年來天山派派務繁重,屢出犯規之徒,小弟我日夜憂慮,以至於平日難得一笑。」令狐遙眼中一陣黯然,他看了看身後的天山派傑出弟子。以倚劍公子連鋒為首的十名顧天涯親傳弟子一起低下頭去,臉上露出難過的神色。
「令狐老弟,你仍然在介意那顧天涯違犯門規,與突厥人結交之事?」歐陽夕照笑著搖了搖頭,「這一回你一定要聽一聽老哥的勸,有些事不要太過執著,便由他去吧。」
「唉,」令狐遙仰天長歎一聲,「不由他去又如何,如今顧師弟絕跡華山之巔,從此音訊全無。人們爭相猜測他已經殉情而死。我這個做師兄的到底沒有能助他脫離情孽魔障,實在無能。」
「情愛一事,又豈是人力可禁,令狐老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哥倆兒一樣癡心劍法,心無旁騖的。」歐陽夕照朗聲笑道,「來,今日咱們在王母鎮共醉一番,將以前的恩恩怨怨一起忘卻。」
令狐遙展顏一笑,道:「能見到歐陽大哥,小弟早已經愁懷盡解,今夜一定一醉方休。」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四大長老,連忙道:「歐陽大哥,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他來到一位白麵細目,黑須黑發,目光晶瑩如玉的黑袍老人麵前,一攬他的衣袖道:「這位是我的三師弟,也是敝派第三長老孟天魂,人稱月下無痕。」孟天魂微微一笑,向歐陽夕照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歐陽夕照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他走上前一把抄住孟天魂的臂肘,熱切地說:「天山長老天下聞名,但是人我卻是第一次見。果然不凡,果然不凡。」
聽到歐陽夕照如此誇讚自己的師弟,令狐遙如有榮焉,道:「歐陽老哥可看出什麼?」
歐陽夕照撫須笑道:「看這位孟老弟目光柔和宛如和田寶玉,就知道他那天山清罡已經達到五重境界。聽他的外號就猜到他天山鎮派劍法--月華弧光劍,已經練到極致。」
令狐遙早知歐陽夕照眼光精到,聽他如此說,自然撫掌喝彩。而孟天魂見歐陽夕照一見麵就把自己最得意的兩套絕藝一語道破,心中既驚且佩,連忙躬身施禮,以示欽佩。
令狐遙連忙又把自己的四師弟阮漢霆拉上前來。這位天山派四長老須發黃白,一雙眼睛亮如星辰,鼻直口闊,眉長直到耳垂,腰中佩著雙劍,劍刃寬闊,顯得著實沉重,在他抱拳的時候,即使寬廣的長袖也掩飾不住他那健碩的肌肉。
「歐陽老哥,你看得出他的得意武功麼?」令狐遙微笑著問道。
「嗯,果然有些意思。看他的劍,看他的胳膊,我就猜出來了,他是誇父追日劍的好手,聽人說天山誇父追日劍,四劍齊出,十丈之內,生死就在一發之間,乃是世上無雙的奇劍。修煉者須內外兼修,方可練成。阮兄雙臂粗壯有力,而目光如電,必然已經深得其中三味。」歐陽夕照撫須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