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到了深夜,街上依舊稀疏地散落著一些行人,她的哭聲很大,惹來了行人的注目禮。
咯吱咯吱,是踩雪的聲音,而且正向她靠近,在她的跟前停住,呼哧呼哧地喘息著,她仰頭,眼淚還沒來得及擦掉,就見漫天飛舞的大雪中,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手上提著簡易的文件包,跑得滿臉通紅,“出什麼事了?”朋友送他回來,車剛轉過街區就見她匆匆往外跑。
她並沒有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那個聖誕前夜她為什麼會癲狂地瘋跑,那一晚,他握著她的手腕在大雪中一路走回了家,大雪中,那個背影她一直記得很清晰……
嘶——手背上微微的撕扯聲,讓熟睡中的她微微皺眉,不過很快翻轉過身,繼續熟睡。
李信毅看著熟睡中的前妻,良久後,彎身想把她的手放進被褥裏,卻不小心碰掉了點滴上的針管,蹲下身——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似乎隻要稍微動一下,他的唇便能觸碰到她的長睫毛,而他並沒有逼迫自己去承認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實,由著自己的衝動,真就吻在了她的睫毛上。
吻罷,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用心,到底他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他是十分肯定不愛她的,但是看著她即將要離開,又有種很不情願的不舍,或者不習慣,她始終是在紐約的那棟房子裏等著他的人,不論走到哪裏,他都會記著要打電話回去告訴她一聲,即使是分居的三年,依然如此,這是他們夫妻的相處模式,但是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必向誰報備行蹤,再也不用受製於誰,他自由了,完全的自由了,卻又陡然眷戀起了有人等待的感覺。
握著她的手放在鼻端,心情很複雜,與美國次貸危機帶給他的複雜一樣。
倚坐到床邊,任由那種複雜在心中橫行。
窗外,白雲遮日,浩渺萬裏……
李若玫讓服務生打開門,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這樣一幕,大嫂窩在床角,床旁倚著大哥,兩人都睡得很熟,看來信文說得不錯,擺脫這段婚姻對大哥來說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大嫂就像盤絲,早在這五年間將大哥這塊磐石纏得密不透風,突然失去了這層纏絲,他一下子肯定不會習慣。
“李小姐,要送餐點上來嗎?”服務生壓低聲音這麼問。
搖頭,並打手勢示意服務生與她一起出去,闔上門的那刻,李若玫淺笑,倚在門板上,從手袋裏抽出一根煙點燃,並拿起手機,撥通朋友的電話,“幫我訂機票吧,我跟你一道去巴黎。”
【吃錯什麼藥了?剛剛還死活不同意,怎麼一下子又要去了?】電話那頭發出類似尖叫的歡呼聲。
李若玫將電話拿離耳側,避免被噪聲弄壞耳膜,“你要是再這麼叫下去,我可能會再考慮一下。”因為她跟幾位知名設計師相熟,友人想打出自己的品牌,所以非她出馬叫陣不可,原本因為想陪大嫂一段時間,她打算在上海停留幾天,順便看看有什麼事可以找來做,不想大哥、大嫂緣分還沒殆盡,且看他們的造化了,這段時間她也可以盡友愛之情,幫友人去拚江山。
“在他們沒要求之前,請不要去打擾他們休息。”交代服務生,卻見服務生看著她手裏的煙,連忙說了聲抱歉,隨即掐滅煙頭,似乎所有人都不喜歡她吸煙……記憶中大嫂是第一個,也采用了這個服務生的方式,沒有直接向她抗議,而是看著她,一直看到她自我節製為止,真是個可愛又可惡的女人,這是她對章雅瑞的第一個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