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
當初雪來臨之際,人們還在為能下雪而欣喜時,誰成想它會下得五十年不遇!
這是座普通的南方小鎮,青蔥的竹林、濃密的綠葉,每一處都昭示著對大雪的意想不到,每一戶小樓的周圍都被積雪覆蓋,四季常青的綠野就這麼成了北國的顏色,讓人措手不及。
“高速還沒有通車,估計趕不回去了。”
[我等你。]
“你先回去吧,到時我可能會直接飛溫哥華。”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溫哥華,她還不能觸及的地域,還要等多久,她才能站在他的身側……
闔上電話,從床邊的衣架上拿過風衣套上,中午了,要出去尋覓些東西吃。
這是個隻有五六間房間的小旅館,雖然小,但很幹淨,主人家也很熱情,可能是語言與皮膚都相同的原因,這裏並不讓他覺得很陌生。
外麵依舊下著大雪,厚度甚至已經可以沒腳。
冬天是個很冷清的季節,尤其下雪的時候。
吃飯的地方並不少,但是他更喜歡靠鎮南路口的那家,因為可以很方便地看到高速公路上的動靜。
車輪在雪地上穩穩地停下,打開車門下車,然後碰的一聲關上門,聽到這聲音,餐館的老板便知道是那位外鄉人來了,他喜歡他的車,大氣而不張揚,因著愛屋及烏的原因,也連帶喜歡起這個外鄉人來。
位置還是老位置,菜色也照舊:一碗大餛飩。
坐下來,邊吃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或一家老小進來,或三三兩兩的朋友相聚,新年快到了,是個相聚的好時節,隻有他一個是形單影隻的,這讓他想起了溫哥華祖父的那棟宅子,每年這個時節祖父總會將散居世界各地的兒孫們聚集起來,一個都不能少,以前總不明白祖父的那種心情,現在身居異地,看著別人的團聚才開始明白那種心有歸屬的感覺。
“現在還不能通車,嗯——我打聽過了,明天可能通車……明天?明天什麼日子?哦——我忘了,我會盡快的。”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讓李信毅停下一切動作。
慢慢放下筷子,穿過兩道門,大雪之中,一個紅色身影正輕跺著腳,輕聲細語地回電話……那一刻,他沒發現,他在笑。
紅衣女子回轉頭,把手機塞進毛衣口袋裏,雙手對搓兩下,往手上嗬兩口熱氣,一抬眼,看見餐館的小門前站著的那個與這間餐館很不搭的高大身影,怔愣不已……睫毛上掛著雪片,像孩子的聖誕芭比娃娃。
……
要怎麼打破寂靜?
為什麼世界會這麼小,小到隨便就可以碰到那六十五億分之一。
“若玫說聯係不上你。”自然是兩桌合並一桌——他從兩道門裏的餐室搬到了她所在的餐室。
“是啊,我沒跟她聯係。”事實上她們倆一直都在通訊,看來若玫是有意想瞞他。
“那晚你走得很急?”不像興師問罪,不過卻是打破沙鍋問到底。
“對,有急事。”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誰會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碰上,她還沒做好準備要以什麼樣的麵目去麵對這個男人。
靜默,這一直是他平時的作風,她曾經設想,可能是因為他不善言辭,或者不會與人溝通,但這顯然說不通,一個大企業的總裁不可能有這種缺點,否則何以領袖?
“年節快到了,不回溫哥華嗎?”
指了指外麵的大雪,“可能趕不上了,你呢?”如果他的記憶沒出現嚴重問題,她的娘家應該不是在這兒。
“跟你一樣,在等大雪停下來。”
……
吃完飯,他開車將她送回了住處——離他的住處不遠的另一間小旅店。
緊接著,晚飯、次日的早飯他們也一起同進同出,因為他始終會在恰好的那個點上在她的住處樓下出現。
“你不用趕飛機?”路通了,他卻提出要送她回家,“我坐長途車,很安全的,你還是快趕回去吧,這個時候機票不怎麼好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