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還沒自沉思中反省過來,手臂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扯力,下一秒,纖細的脖頸被人死死的掐住了。
“慶豐,你幹什麼?放開莫晚,放開我的女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見閻父製住了莫晚,方十年激動地大叫了起來。霎時,哀痛的氣氛再度被打破,掀起另一番緊張的場麵。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否則我一把掐死她……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我要救我的兒子,我需要錢,把我的股份我的錢還給我!萬裏銀行,我要萬利銀行的股份,你,現在就把讓渡書簽給我,簽給我——”
一邊拉著莫晚後退著,閻父一邊痛苦地尖叫著,不一會兒就退到了桌邊,拿起一把水果刀抵在了她的喉嚨間。
一見這場景,天澤先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媽咪,不要傷害我媽咪…媽咪…..”
誰也沒料到亂中添亂,閻父又來了這麼一招,閻擎宇一邊擔憂地望著莫晚,一邊按著兒子的頭安慰著:
“天澤,乖,不哭!爹地會救媽咪,天澤不要哭,要勇敢,你哭,媽咪會難過的…會受傷的,乖……”
哄著,閻擎宇把天澤交給了身後的林一肯,眼神示意他將孩子抱出去,轉身,便從冷熠的手中拿過了讓渡書。
“你要萬利的股份,我給你…放了莫晚….”拿過筆,閻擎宇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抬手扔了過去。
沒有接,閻父戰戰兢兢地手有些發抖,輕微的一動,便在莫晚的頸項間喇出一道小小的口子,一陣輕痛,莫晚驚呼出聲,頓時,閻擎宇、方十年跟閻母都急了。
“你要的已經給你了,不要傷害莫晚……放了她,放了她……”
“你們人多勢眾,我怎麼知道我能不能成功走出這扇大門,錢!我要錢……十億,立馬弄十億的金條給我,我要金條,金條!”
“好…好!你別妄動,我現在就叫人去準備…..”一邊對手下使著眼色,閻擎宇一邊安撫著,生怕他會傷害莫晚。
而見此狀,方十年已經激動到雙目爆紅,閻母也有些情緒失控,推開賴新柔,哭著就衝上前去:
“慶豐,你怎麼能這麼做?當年你為了一己之私,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老公,現在你還要傷害我們的女兒嗎?你真得不怕天打雷劈嗎?!晚是我的女兒啊!我已經損失了一個兒子了,你連我最後的親人還要傷害嗎?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了,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對我好,聽我的話…你放開莫晚,放開她…..”
連遭巨變,閻母本就沒經曆過什麼事,這一刻,脆弱的心境越發不堪一擊,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她唯一的女兒,她僅剩的女兒,不能再有事。
上前,閻母哭訴著拉扯起閻父的胳膊來,推打著就想奪下他手中的刀子。
“芸蘭,你走開!我就是為了救我們的兒子啊,心成,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讓他有事,不能……”
瞬間,三人扭作了一團,局勢一片混亂,見狀,莫晚一邊躲避著一邊也想要用力,周遭的人見狀,也緩緩地準備著,卻不敢貿然上前。
一個扭奪拉扯,閻父手一揮,不知怎麼的,竟一刀刺進了閻母的心窩,霎時,恐怖的血腥氣彌漫,閻母倒下,閻父雙手沾血,攥著刀子愣在了當場,莫晚也驚呆了,半天才跪倒地上,扶起氣若遊絲的閻母:
“媽咪,媽咪,你不能有事,媽咪…….”
“芸,都是你——”
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一無所有的閻父瞬間恨意滋生,渾身顫抖的大叫著,舉著刀子就像地下哭訴的莫晚刺去。
“啊——”
尖叫著,躲避著,莫晚本能地閉起了眼眸。
“晚——”
覺察到什麼,閻擎宇也急速上前想要搭救,誰知此時此刻,方十年殘破的身子卻像是突然來了爆發力,呼喚著,推開閻擎宇,擋到了莫晚的麵前,隨即一群人一哄而上,奪下了閻父手中的刀,將他製了下來,見狀,冷熠拿起電話,叫了醫生也報了警。
“爹地,爹地…你怎麼樣,爹地,你不要有事啊……..”
一見方十年也中了刀,衝上前去,莫晚也抱著他,哭成了淚人。
“晚…你終於肯叫我爹地了…晚,不要怪爹地…爹地,對不起你…讓爹地抱抱…抱抱你好嗎?”
上前,方十年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了莫晚一下,氣若遊絲,嘴角卻掛著欣慰的笑。
“爹地…我不怪你,不怪你,你不要有事…”
“芸,你是我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可惜,我們沒能白頭…”抱過莫晚,方十年朝一旁的閻母伸出了手。
“靖哥…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不,現在我們也還是夫妻…我們還沒離婚…我也沒結婚……靖哥…”
兩人十指緊扣,卻近乎同時閉上了眼。
“爹地,媽咪——”
“不,芸,你是我的,是我的…你們不能在一起,不能……為什麼,我們在一起二十幾年,下輩子,你居然要跟他做夫妻?不,不會的,我不允許!是我的,都是我的,玉兒是我的!芸蘭,也是我的…擎宇是我的兒子,是我的……”
雙手黏膩地抓握著,瞬間,閻父整個人都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他自言自語地大吼大叫著,卻始終無人理會。
最後醫生跟警察分批來到,一批人帶走了方十年跟閻母,一批人帶走了閻父。
醫院裏,急診室的紅燈亮起,室外,莫晚在閻擎宇的懷中,泣不成聲:“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你的錯…晚…也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吧!上一輩的恩怨,我們誰又能說得清楚…我恨了三十多年…最後放下了,才發現恨得人根本不是我的父親…我們都是愛恨情仇的犧牲品……或許,原本就沒有誰對誰錯…隻是因果報應,誰又能說得清楚…不要這樣……不會有事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感慨著,閻擎宇歎息道。他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幸虧他跟閻慶豐沒有父子血緣,否則,有他這樣的父親,留給兒女的,也隻能是悲劇。如果他是他的親生父親,這一刻,莫晚還會接受他這樣一個傷害了他至親的罪人的兒子嗎?他們的兒子該如何自處?他們一家最後怕是成了最大的悲劇。
這一刻,閻擎宇心底隱隱竟然是慶幸的!
“突然覺得我的人生似乎…比戲劇更戲劇……”
淚眼婆娑中,凝望著那閃爍的一點紅,莫晚的心情複雜至極。二十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媽咪,沒想到知道的這一刻…一家重逢的這一刻,麵對地卻是曾經互相殘害算計、相見不相識的戲劇。
不知道等了多久,紅燈終於滅下,兩人隨即衝了上去:“醫生——”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那位夫人傷到了大動脈失血過多,搶救無效…至於那位先生…身體已經形同枯槁,體內各類器官本就是靠藥物在維持…而今受到重創,所有器官已經脆弱到一碰就毀的程度,我們沒有辦法了…其實這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因為就算是藥物勉強維持著生命,他必然也要日夜承受藥物腐蝕之痛…生不如死,請節哀…”
目送醫生轉身,莫晚衝進去,瞬間崩潰地嚎啕大哭:
“爹地,媽咪——”
同時痛失雙親,莫晚悲痛欲絕,生活,卻不允許她的悲傷延續,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天後,她跟音音一起到了到了監獄,卻是一人去看閻心成,一人先去看了賴新柔。
探監室裏,音音跟閻心成隔桌而坐,望著麵前精神頹廢的男人,音音不敢置信地久久未語。
半天後,還是閻心成先行開口:“你不該來這裏!”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心成…你不該是這樣的!”想著昔日陽光燦爛、溫潤逼人的他,音音言語間難掩惋惜的感慨。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有些錯,犯了…就沒法回頭的!音音,聽我一句勸…該放下的時候就放下…得不到的東西不要太過執著,鑽進了死胡同,最後苦得還是自己!可惜…我的一生鑽進的太早,想出來都出不來了!我不是不想…是做不到…我曾經試過愛你…可我做不到!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婚姻雖然讓你背負了一重枷鎖,或許你以後的路會艱難一陣,可我相信真正愛你的人…以後也會因為你的驚喜而感激你,更加疼愛你的…是我沒有福氣擁有你!不要再跟我這樣一個罪人有牽扯,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好好過你的日子……”
“心成……”
聽著他苦口婆心的話,想著兩人實際上還是夫妻,不管他對她是怎樣的心思,愛或者不愛,關心還是漠視,他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沒有愛情,友情也不一般,這一刻,音音的心情,十分複雜,最後也隻能鼓勵勸慰他:
“不要放棄你自己!還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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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莫晚跟賴新柔同樣坐在長桌的兩麵,相對久久無語。
而今的賴新柔長發紮成了馬尾,一身囚衣,臉上的神彩不再,整個人空落落的。
望了她許久,莫晚才靜靜地開口:
“寶寶,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不走?為什麼要承認?!心成已經攬下了一切罪名就是想保全你!你知不知道…研發這種東西……罪名是多麼嚴重啊?!!為什麼要認罪?”
呆滯的目光調向莫晚,賴新柔的眼底突然湧上了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