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福堂和蜀月齋都查過了,根本就沒有一點線索。
伺候的奴婢又一個一個的被拎了出來,葉纖認了又認,還是沒有眼熟的那幾個。
“就剩下藏書閣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發現。”小旭子有些灰心。
葉纖也是點頭:“自從那樺氏被發落出宮,這裏就指派了侍婢每天打掃。平日裏也是冷清的很。”
“本來就偏僻,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的確沒有誰願意來了。”小旭子走上前將門推開,一股濃鬱的腥氣撲麵而來。一個黑影迅速的躥到了牆頭上,飛一般的倉皇而去。
“是誰?”小旭子趕緊往裏麵跑,可惜他壓根就不會功夫追不上。“快來人,有刺客行凶。”
戍衛聽到動靜,便跟著闖了進去。
兩人朝小旭子指的方向越牆追了出去。
其餘的則去檢查倒在xue泊裏的人。
“都死了。”小旭子問。
戍衛點頭:“都沒氣了。”
葉纖嚇壞了,縮在一旁動都不敢動。
“葉纖,你快過來看看,這些人裏麵,有沒有你眼熟的?”小旭子看她嚇得臉色發青,少不得過來扯她一把。“人都已經死了,有什麼好怕的。”
“就因為死了才可怕……”葉纖怎麼也沒想到,這宮裏真的就這麼危機四伏。推開門便是這樣xue跡斑斑的樣子。“我不敢看……”
小旭子拉著她走過來:“都什麼時候,你要是再不敢看,那不是要壞事了!好了,你趕緊看看!”
葉纖奓著膽子,看著被戍衛翻過來,滿臉是xue的侍婢,心頭一震。
“就是這個,這個是其中之一。”
“那再去看看其餘的幾個。”小旭子拉著她又往另一邊走。
葉纖先後認出了三人,都是來過熙榮園喬妃廂房的。“還有兩個,我沒見過。”
“可能是因為都在一起幹活,一時慌亂分不清楚誰是誰,就都sha了滅口吧!”小旭子心裏也是發毛。“太狠毒了,好好的丫頭,說sha就sha。”
“你們幾個,趕緊叫人,把屍體先抬下去,我這就去稟告楊妃。”小旭子心裏驚慌,也不知道那刺客被追上了沒有。
“我和你回去。”葉纖渾身發抖,隻覺得一股涼風從脖頸往後脊梁吹,怪瘮人的。“快走吧,這裏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走。”小旭子趕緊拉著她往回走。
楊絮得知此事之後,心頭更緊了:“才查到眉目,那幾個侍婢就被滅口了……看樣子是有人一直跟著你們。”
小旭子一聽這話,趕緊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如此說來都是奴才沒有用。”
“也不怪你,人家精心的織了這張網,怎麼會輕易就束手就擒呢!”楊絮歎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知道這背後是有人一直不停的作祟。順藤摸瓜,咱們早晚能拽著那根尾巴把那罪魁禍首揪出來。”
外頭是輕快的腳步聲。
奴才還未來得通傳,徐天心就走了進來。
“徐妃?”楊絮看見她進來,還是挺驚訝的。“你怎麼過來了?”
徐天心清冷的目光微微一沉,就道:“你那些戍衛是吃幹飯的麼?要不是有我,那刺客可就真的跑了。”
“你抓住刺客了?”楊絮激動的雙眼放光。“人呢?趕緊帶上來問問,到底是誰指使她行凶sha人的。這下還不把她們一鍋端!”
“沒抓住!”徐天心平靜的說。
“什麼?”楊絮被她弄得一頭霧水:“沒抓住?沒抓住……你說什麼要不是你人就跑了的話?”
“我的銅錢鏢集中了那刺客,既然身上有傷,在宮裏想要找出這個人可就一點都不難了。”徐天心抿唇道:“想來她現在應該疼的要死要活,不知道躲在哪裏要把銅錢鏢挖出來呢。”
“好!”楊絮大為痛快:“小旭子,你這就去伊湄宮稟告皇上,請皇上做主,命禦前侍衛搜查整個皇宮。宮門早就鎖閉了,量此人插翅也南飛。”
小旭子緊忙行禮:“奴才遵旨。”
“且慢。”徐天心阻攔。“楊妃你還真是個急脾氣,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麼?”
“好,你說。”楊絮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免好奇。
“我自有辦法能找到這個人,不需要耗費一兵一卒。隻不過,既然是要她在皇上麵前對峙,咱們是不是移駕伊湄宮比較好?”徐天心也想湊湊這熱鬧。宮裏忽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能猜到是衝著誰去的。
楊絮不住點頭:“你說的對,這事情要在皇上麵前揭穿才有用。”
兩個人這麼一合計,便帶著葉纖急匆匆的趕到了伊湄宮。
彼時,奉臨正陪著嚴一淩喝完了安胎藥。
他輕輕的將人攔在懷裏,自己依靠在軟榻上的團墊上,捋順她柔軟烏黑的發絲。
“皇上,娘娘,楊妃和徐妃在外求見。說是事情有眉目了。”章嬤嬤知道事關重大,才不得已打擾。其實她心裏滿不想進來的,難得娘娘能有個安心休息的時候。
“請進來。”嚴一淩坐直了身子。“我這樣見她們會不會不好?”
奉臨倒是沒有動地方:“有什麼不好的,怎麼舒服就怎麼待著。朕不在意就行了。”
她勾唇而笑,繼續窩在他懷裏,懶洋洋的等著兩個人進來。
徐天心和楊絮太過心急,撩開了紗簾就往裏衝。
哪知道竟然看見皇貴妃蜷縮在皇上的懷裏,一雙人慵懶的依偎在軟榻上,不由得紅了臉。
尤其是徐天心,那表情太過不自然。
“給皇上、皇貴妃娘娘請安。”
兩個人低著頭,齊齊的行了禮。
“事情有什麼眉目了,你們坐著說。”奉臨絲毫不在意她們的尷尬。
“是。”楊絮擇了一處坐下,皺著眉頭道:“經過再三查找,葉纖總算是辨認出了那三個侍婢。她們是在藏書閣伺候的,找到的時候正被刺客滅口。”
“刺客呢?”嚴一淩不由激動起來。
奉臨按了她的肩頭,示意她不要這樣擔心。
“刺客中了徐妃的銅錢鏢,負了傷,徐妃說有法子能找到。”楊絮看了徐天心一眼。
“銅錢鏢上,我抹了蜜蜂的毒。那味道奇特,甜如花蜜。來之前,我已經把蜜蜂撒了出去,它們嗅覺最靈敏,不多時就能找到中毒的刺客了。且也因為鏢上有毒,刺客根本就逃不了多遠,不必勞師動眾就能手到擒來。”
奉臨的目光裏充滿了欣賞:“徐妃就是特立獨行,招數都還挺管用的。”
嚴一淩在心裏嘀咕,藏書閣找到的人,莫非真的和樺氏有關?畢竟那裏樺氏曾經住過許久。
正想著,就聽見外頭的奴才通傳:“皇後娘娘駕到——”
“皇後也來了?”楊絮不由得奇怪:“皇後收風倒是極快的!”
“臣妾給皇上請安。”沈音苒一臉的惶恐:“啟稟皇上,臣妾宮裏忽然來了刺客行刺,險些要了臣妾的命。可她竟然身負重傷,被臣妾擒住交予皇上處置。”
行禮的時候,沈音苒的手露在了袖子外麵,手背上纏著白紗布,xue跡嫣紅刺眼。
“皇後遇刺?”楊絮不由的冷顫了一下:“好好的,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先把刺客帶上來。”沈音苒沒接楊妃的話頭,隻吩咐了東子把人押上來。
從身形上看,徐天心的確辨認出了這個人就是剛才的刺客。再看她手臂上的傷口,銅錢鏢還在裏麵嵌著也不會有錯。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的膽子,竟然屢次在宮裏行刺?”楊絮不禁奇怪。“還是揭開麵紗讓大家看個明白的的好。”
奉臨略微點頭。
汪泉便趕緊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刺客的麵紗。
頓時在場的人都驚住了。
“無雙?”
嚴一淩不由得坐了起來:“怎麼會是無雙?”
沈音苒也是格外震驚:“無雙?怎麼會是你?”
敏感的覺出這一定是皇後的詭計,嚴一淩趕緊從軟榻上下來。“徐妃,快給無雙解藥。”
徐天心拿出了解藥,走過去塞進了無雙嘴裏。並且三兩下就以內力將手臂上的銅錢鏢取了出來。“你們鬆開她。”
戍衛聞言不由得鬆手。
這一鬆手,無雙便跌坐在地上。筋骨癱軟的難以支撐身子。
“會不會弄錯了?”楊絮也是一頭霧水:“無雙怎麼會去sha那個侍婢,又來行刺皇後?”
沈音苒也是好奇的不行:“無雙,不管你如今是不是伺候伊湄宮,本宮與你也是多年的主仆,始終有情分在。你何以要這樣sha進本宮的寢宮,取本宮的命?到底是本宮怎麼虧待了你?”
無雙一言不發,那表情嚴肅的不行。
“你別想嚼舌。”徐天心在她身後用力一點,她整個人就趴了下去。
“嚼舌自盡?”嚴一淩更加疑惑了。“無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有什麼難處,盡管說出來,皇上會為你做主的。”
無雙被徐天心卸了最後一點力氣,軟泥似的趴著,嗚咽道:“皇貴妃,你就饒了我吧……我答應你的事情一件都做不到,求你sha了我,放過我的家人……”
說話的同時,她艱難的從腰間掏出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一落地,所有的人就都傻了眼。
“流蘇玉?”楊絮驚訝的瞪圓了眼睛:“難不成這就是喬妃身上的那一塊?怎麼……怎麼會在你手裏?”
沈音苒也是莫名:“無雙,到底皇貴妃要你做什麼?你必須把話說清楚!”
奉臨凝眸,靜靜的看著這房裏的所有人。他不開口,是因為他已經猜透了這些人的心思。
楚月這時候忽然就推門進來了。
眾人朝她看了一眼,每個人都是一臉的惶恐。
她走進來,一身的煞氣,站在無雙麵前一動不動:“你別告訴我,我姐姐不是你sha的。”
“什麼?”嚴一淩更加疑惑了:“楚月,你可有憑證?”
“她不就在這類麼?是不是她做的,難道還需要我來誣陷她?”楚月紅著眼睛,滿心的疲倦。
無雙抬起頭,艱難的說:“皇貴妃娘娘,看在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你就饒了我的家人好不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嚴一淩莫名的看著她:“無雙,我幾時要你做過什麼?是否有人逼你來誣陷我?皇上在這裏,你有什麼委屈大可以說清楚。”
沈音苒默不作聲,反而擇了一處穩穩當當的坐下,臨危不亂的感覺。
“懂了。”看到皇後這幅樣子,嚴一淩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皇上,今晚這宮裏八成是要好好的熱鬧一回了。請您容許臣妾梳妝,好好看戲。”
說這話的同時,嚴一淩喚了一聲素惜:“素惜,你手快,替我綰個簡單的發髻即可。”
素惜點了點頭,心裏還在記掛著皇上說的那些話,神情不是很自然。
“給府裏送個消息,盡速去查查到底無雙的母家除了什麼事。”嚴一淩輕聲的對素惜說了這樣一句話。
沒有吭氣,素惜隻是和平時一樣,小心的為小姐梳頭。
一旁,無雙哽咽道:“皇貴妃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饒了奴婢的家人。”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就不能清清楚楚的說出來麼?”楊絮急的不行。“你指控皇貴妃指使你,那也得說明白皇貴妃到底指使你幹了什麼,可有憑證。總不能一個勁兒的哭,一個勁兒的哀求,就叫人人都相信你的話吧!”
無雙紅著眼睛,緩緩的說:“喬妃是我sha的。我偷偷將荷包裏的香料換成了迷藥,躲在窗下偷窺。待確定喬妃已經被迷暈,就進去將她掛在了房梁上……”
楚月聽著這話,嚇得身子發顫。“你……”
“楚月,你稍安勿躁,讓她說下去。”沈音苒凝眸,心裏也是不住的發冷。
“可是我不知道原來我的力氣不夠。將喬妃從軟榻上拖下來的時候,竟然撞碎了她身上的流蘇玉。”無雙的聲音很輕:“當時,我隻怕來不及將她吊上去就被人發覺,便也顧不了旁的許多,咬著牙,好不容易才把她吊在梁上。看著她從輕微的掙紮,到無權沒有了力氣一動不動,我才趕緊從窗子又逃出去,還把留在床上的腳印也擦了個幹淨……”
閉上眼睛,楚月覺得心撕裂一樣的疼。“那生無可戀四個字,是你留下的?你怎麼會模仿我姐姐的筆跡?”
“這一切都是皇貴妃安排的。”無雙毫不猶豫的說:“迷藥是她給的,那四個字也是她一起交給我的。還有,是她算準了喬妃會得罪皇上,會去伊湄宮撒潑,才告訴我那一天是最合適的日子。事後,我越想越害怕,我知道那流蘇玉撞碎了,會是我最大的破綻。畢竟喬貴嬪愛美,近乎苛刻宮裏人盡皆知。她要懸梁,也不會讓自己身上有這樣的缺憾。於是,我一直躲在暗處,等著機會下手把那玉佩拿走。可是二小姐成日裏都守著,實在是沒有合適的機會。”
楚月哭著問她:“所以,裴貴嬪看出那玉佩有問題,你便想到叫幾個侍婢來光明正大的拿走,好不留下證據是麼?”
“不錯。”無雙點頭答應了:“隻有拿走這個證據,我才能安心。哪知道皇貴妃竟然……竟然故意拆穿了這件事。”
她氣得咬牙切齒:“她是想利用這件事查出我的身份,故意設計是我受命於皇後娘娘來陷害她。從頭到尾,她根本就沒想過給我一條活路。皇貴妃,這麼多年,我一直為你賣命,我一直幫著你暗中監視皇後,甚至於你裏應外合,幾次謀害誣陷皇後……即便沒能幫你扳倒皇後,也總歸是為你盡力了,你何以這麼狠毒,要我死就算了,還要牽累我的家人。”
嚴一淩慢慢的從妝台邊走過來,示意素惜退下。
雖然不知道這個時候去查,來不來得及。但隻要能救出無雙的家人,或者弄明白皇後的手段,總歸都是能為自己翻轉局麵的。
“無雙,我幾時要你做過這些事?”嚴一淩沉靜的看著她,眼底沒有半分倉惶。
“這麼多年,我是否在為您辦事,想來皇上的耳目都監察的一清二楚。皇貴妃你想要不承認,隻怕也說不過去。何況……遙光也清楚。當日,你是怎麼用奴婢的母家來威脅奴婢的,您還記得麼?不光如此,這些年你為了籠絡奴婢,也沒少讓人隔三差五的給我家裏送東西。但凡是做過事,就會留下痕跡,難道這一點你真的可以抹掉麼?”
嚴一淩這下子明白了,何以這麼多年,她要對皇後做什麼,皇後都有所防備。原來無雙才是那個真正被皇後放在她身邊的眼線。
“怪我,太信你了。”她抽了一口涼氣,也是很佩服皇後的。這步棋埋藏了這麼久才走,隻怕這宮裏就隻有皇後才沉得住氣。
“素惜,你幹嘛去?”良媛睿在伊湄宮外麵遇著了素惜。
素惜是想去找程俊,讓他拿個主意。
畢竟她懷疑宮裏的這一位不是自家小姐,這麼大的事情,她真的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對誰說,隻怕,也就隻有程俊能相信了。
“良貴妃娘娘,奴婢給您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