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奇奇。
我想裝作喊得不是我，可叢文那人的耳朵著實是比我的還要靈，早已停下進車的動作，循著聲音望去。我要是再裝就實在是太假了。
我轉頭看著佳佳和奇奇，臉上還能本能地扯出一個笑，心裏卻已經是悲傷逆流成河，彙聚成海了。
我那抹笑扯得到底成不成功，我是無從知道了，因為此刻眼前的佳佳隻在我臉上一掠而過，就一瞬不瞬地盯著開著車門站在那的叢文，那表情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我把視線往低處調了調，看到奇奇也是盯著叢文，表情也沒比佳佳好到哪去。我不禁有些擔憂。
奇奇看了好久，似乎才一點點想起什麼來，小臉漸漸盛滿了笑意：“爸……叔叔！”
那聲音甜的啊，就跟抹了蜜又蘸了糖似的，叫媽媽都從來沒那麼甜過，我幾乎還是第一次在我兒子口中聽到該屬於四歲男孩的陽光語氣。
我心理有些不是滋味，糾正：“叫舅舅。”
稱呼雖小，問題是大。叔叔是不可以隨便亂叫的，比如叔叔有可能成為爸爸，而舅舅就離著爸爸千差萬別了。
奇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笑著的叢文，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不是那麼高亢了，不過聽起來仍是喜氣洋洋：“舅舅。”
我心裏有些堵，大步走到奇奇身邊，領著他另一個手：“舅舅就要回家了，快跟舅舅說再見。”
奇奇抬眼看我，眼中有些莫名：“媽媽？”
我心底有些躁，反複張了張口卻隻是那句：“快跟舅舅再見。”
“天太晚了，奇奇快跟媽媽回家吧，舅舅也要回家了。改天再過來看你好吧？”叢文放輕聲音，誘哄著。
“那好，舅舅再見！”
我領著孩子回家，佳佳隻是很詭異地看了我一眼，也沒有說什麼。
晚上哄奇奇睡覺時，心裏實在是有些煩亂，一個不小心就說死了唐三藏。好在今晚奇奇特別乖，也沒有問什麼多餘的問題。
我不知什麼時候把孩子哄睡著的，隻知道我整晚躺在那裏睡睡醒醒，斷斷續續夢到以前的一些場景。忽然間心裏一震，從夢中驚醒。
我看了看床頭的鬧鍾，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我有些驚慌的坐起來，推開臥室的門。
叢文坐在客廳裏和奇奇在折紙飛機，奇奇笑著鬧著一下撲到叢文懷裏，咯咯咯地笑。
我站在門口有些發怔。
他們轉頭看到我，都是一怔，奇奇則是略有尷尬的表情把自己的小身軀，往後挪了挪，低頭尋思了片刻，再挪了挪，直到離叢文有了一定的安全距離，才又轉過身來正眼看我。仿佛在說“媽媽，你看我沒有背叛你”。
我看著心底有些發酸，想了想，還是張口問了一句：“佳佳呢？”
“她上午說有事，出去了。”
“哦。”胡扯，她老板現在還關在看守所裏等判決呢，她還能有什麼事？
我在那多站了幾分鍾，實在找不出什麼可說的，看著奇奇那樣子，又不想讓他傷心，最終還是默默轉身，回到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