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大少爺被刺殺的消息傳遍了荀陽城的大街小巷。楚家大宅亂成了一團,楚夫人更是生生哭死過去了好幾回。
因大少奶奶懷著身孕,怕她動了胎氣,上上下下都瞞著,可惜紙包不住火,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瞞得住她這個當家主母?大少奶奶在稍遲的一個時辰就聽到了消息。饒是她對楚蘭軒沒有情分,也是雙腳發軟。
“這麼說,是一夥子流民幹的?”大少奶奶手雙抓握著椅子的扶手,眼睛直直地盯著外院管事。
“是。”管事不敢不答,“官府是這麼說的。”
“流民?這可是荀陽城,哪來的流民?流民哪來的射程百丈的強弩?”她沉聲喝道。
“這……”管事嚇得大氣不敢出,大少奶奶雖是女流,見識可不淺,官府的解釋連他們那都說不通,哪裏騙得過精明的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莫要著急,小心身子要緊。老爺已經從青州趕回來了,勒令官府速速抓拿凶手,不出幾日,定會將那些亡命之徒千刀萬剮,告慰大少爺在天之靈。”
這種話,她不要聽,大少奶奶搖搖頭,示意他下去。
楚正義?讓他抓凶手,不會是賊喊捉賊吧?
就在前幾日,楚蘭若的母親,那個卑賤的侍妾告訴她,害她懷不上孩子的人是楚正義。而真正的楚正義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個隻是個野心勃勃的傀儡。當年楚蘭軒的未婚妻正是發現了他的秘密不得不逃離楚家。那個鬼氣森森的女人意味深長地笑著,提醒她要保護大少爺的和肚子裏孩子的安全。她嗤之以鼻。
十六年前,楚蘭軒與她定下婚盟。若楚正義真是冒牌的,意圖謀害楚家子嗣,謀奪家產,他又怎麼可能為楚家打算,為長子求娶一個娘家顯赫的妻子?怎麼可能過了一十六年了,楚家幾個兄弟還活得好好的?
可如今,楚蘭軒死了!他的馬車上的女子赫然就是他念念不忘的未婚妻,這說明了什麼?
“大少奶奶,您可千萬要保重自個的身子啊,就算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春兒端著藥碗,眼眶通紅。
“罷了,你放著吧。”大少奶奶疲憊地擺擺手。
侍立在一旁的嬤嬤順手接過藥碗:“讓奴婢先瞧瞧。”她是大少奶奶從娘家求來的,出自杏林之家,於醫理十分精通。
隻見她拿出口小碗把藥汁倒出一小口,略略嚐了一口,細細地嘖了一會,皺了皺眉,似是發現了什麼,又拿出銀針試了試。
大少奶奶和春兒都看出不對勁了。
“怎麼了?”最緊張的是春兒,藥是她親手煎的,出了事情她難辭其咎。
“藥的味道不太對,煩請春媽媽把藥渣拿過來看一看。”
春兒忙不迭地端來了藥罐,當著她們的麵將藥渣倒出,嬤嬤細細看了看,搖了搖頭:“藥渣沒有問題。”
大少奶奶卻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這藥罐子不是我原先的那個。”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從娘家帶的陪嫁自是豐厚,加之她心高氣傲,當年又是含恨出嫁,更是發誓在楚家一輩子都用自個的陪嫁,小到一個煮湯煎藥的罐子都是自己命人特製的,上麵帶著王府特有的徽印,以示跟楚家的區別。
春兒立即慌張起來:“是王姨娘房裏的那個小蹄子,在廚房裏橫衝直撞的,摔了少奶奶正在煎的安胎藥。藥罐可是一點油腥都沾不得的,偏偏備用的那隻在前兩天破了,我們房裏不比別人,東西都是要定製的。奴婢自作主張,就拿了王姨娘的先用兩日,等那邊定製好了就去拿。”
王姨娘是楚正義的姨娘,名叫玲瓏,今年不過十八歲,嬌嬌弱弱的,仿若風一吹就要倒了,整天都要吃藥,是個十足的藥罐子。春兒這般做,實在是有些仗勢欺人的意思了。
嬤嬤上前細細聞了聞了那個藥罐子:“這就是了,這個藥罐定是長年累月地熬同一種補藥,藥性早就沁進去了,恰巧這種補藥正好與大少奶奶的安胎藥相克。”
大少奶奶的聲音冷了下來:“這藥我若喝下,會有什麼後果?”
“這藥對尋常孕婦倒沒什麼大礙,可大少奶奶月份尚淺,正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體質也偏寒了些。這藥喝下,輕則腹痛如絞,重則滑胎。”
春兒“噗通”軟到在地上,冷汗涔涔。
好歹毒的手段!她丈夫剛死了兩天,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下手了。在這個當口,就算她的沒了,也自會有人解釋是她聽聞噩耗動了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