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逃不過去麼?終究她必須忍受這些小人給予的屈辱麼?
“住手!”誠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分明裹挾著滔天的怒火。
他三兩步走到薔薇麵前,一腳踹開抓著薔薇的李公公,仔細地打量沒發現有明顯的傷痕,仍是不肯放心:“可是傷到了哪裏?”。
薔薇搖了搖頭。
他這才鬆了口氣,拍拍她的腦袋:“先去門口等我。”
薔薇乖乖走了出去。
悅寧對上了曦貴妃,眯了眯眼睛:“她是我看中的女人,勸母妃別在她身上動心思。”
曦貴妃楚楚可憐的臉上閃過受傷:“皇兒,母妃是為了你好,她這樣卑賤的女子怎麼配得你?”為什麼,自從皇兒七八歲開始,就陡然對她生疏冷漠了起來?無論她怎麼努力,始終無法修複母子間的裂痕。
“就因為這樣,母妃要對她用刑?”悅寧踩上地上暗紅色的蒲團,細細的針頭從蒲團中冒了出來,他厭惡地一腳踢開。
那是細如牛毛的鋼針,能生生地紮入骨頭,叫人痛不欲生,卻不會出血,叫人看不出痕跡,這是宮中慣用的伎倆。想到薔薇被罰跪這樣的蒲團,他的表情更冷,“若是父皇知道你用這樣肮髒的東西,他會怎麼看你?”
曦貴妃的臉刷地白了,搖搖欲墜的身子更顯得羸弱不堪:“不管陛下怎麼看,我隻是一個母親。那個辛薔薇又什麼好?她是別的男人的貼身侍婢,早就失了清白,老祖宗是有規矩的,這樣肮髒卑賤的女人怎麼配得上……”
悅寧冷笑,“她配不配得上,我說了算。倒是母妃,你為難她,想取她性命,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
曦貴妃咬唇:“風氏一族是陛下的心病,你不該觸怒陛下。”
悅寧不耐地甩了甩袖子:“這才是母妃真正的目的吧?父皇的喜怒比什麼都重要。你是怕我行差走錯,害你失了榮寵?”
曦貴妃似是難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潸然淚下:“陛下待我們不薄,你更是陛下最喜愛的兒子。我隻希望你不要讓陛下失望。”
“我做的,正是他希望我去做的。”悅寧咬牙,“母妃不知道吧?剛剛是父皇親口許諾,讓我留下她。”
“不……你不能留下她。皇兒,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爭那個位置?”
“我為什麼要去爭?不是我要去爭,是他逼得我不得不去爭!現在的局麵,不是他刻意造成的麼?母妃,你是太天真,還是故意視而不見?”
悅寧緊緊握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爆出,眼睛布滿了紅絲。他為什麼要去爭?從父皇有意無意的偏袒開始,從突然變成父皇最寵愛的兒子開始,從他被封王開始,他就成了眾矢之的。他分明是太子的擋箭牌,他被逼著不得不往上爬,否則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可如今,他的母親卻責備他“你為什麼要去爭?”
曦貴妃怯怯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陛下是真的在乎你我。”這二十多年來,陛下對她極盡寵愛,她隻是林家的旁支庶女,如今卻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了。她永遠不能忘記,當年選妃之時,陛下舍棄了高高在上的嫡女,走到平凡不起眼的她麵前,把那象征貴妃身份的金冊交到了她的手上。
是陛下,讓她擺脫了泥潭,真正飛上了指頭。她對陛下是愛慕的,是感激的。
“真的在乎?”悅寧似是嘲諷似是悲憫地望著她,“母親。”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母親,他說:“母親,若是他真的在乎你,為何昭陽宮空了整整十年?為什麼鳳印不在你手上?”
曦貴妃呆住了。
昭陽宮,那是皇後的寢殿,自從十多年前皇後薨逝,陛下未再立後,便空到了現在。陛下令她執掌後宮,可惜那象征六宮大權的鳳印從未交到過她的手上。
她怎麼忘了?二十五年前,她進宮時皇後有孕在身,陛下一連昭幸了她半個多月,她成了整個後宮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次次地被暗算,一次次地被陷害。陛下寵幸她,卻從不在她寢宮留宿,半夜裏她害怕得縮在被窩裏哭,也無人理會。
她有了身孕,出雲國各地的稀世珍寶源源不斷地送入她宮中,卻在生產那日,因皇後生病,陛下沒有來看她一眼。她不是沒有灰心過的,可當她醒來,看到陛下抱著皇兒坐在她床前,說:“他會是朕最珍愛的兒子。”她才疑慮全消。陛下他,怎麼會……
“母親,我們隻是太子的擋箭牌,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