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傅,您聽好了。”歸晚背了手,香木扇一下下地敲著桌麵,“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陸鐵板的臉紅了,青了,綠了,紫了,七彩紛呈,煞是精彩。
又是一首豔情詩,若說前麵兩首她還肯用華麗的辭藻掩一掩,這首卻是露骨多了,雖然骨子裏仍是雍容典雅,也足以叫保守的陸鐵板氣得七竅生煙。
“太傅大人,還要繼續嗎?”她嘴角含笑,卻分明是挑釁,再繼續下去,天曉得她會作出什麼傷風敗俗的詩來。
眾人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再接下去,豈不是讓人說他慫恿學子作豔情詩,叫人譏諷他為老不尊?
“紈絝!”丟下這句話,陸鐵板拂袖而去。
顧師兄哈哈大笑:“歸晚,你簡直膽大包天,連陸太傅都調戲。”
“他又不是大美人,調戲他做什麼?”歸晚很無辜很無辜,說什麼調戲,她故意氣陸鐵板倒是真的。
“哼,沐歸晚,你平時都是扮豬吃老虎。”明鸞氣呼呼地道,“我要跟你一決高下!”
歸晚手中的香木扇子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手心“小師妹,這可要不得,生氣很容易老的。”那神情倒是十足的紈絝做派。
眾人好氣又好笑,歸晚這文氣的名字實在是跟她不相襯。
方才一役,大家算是同仇敵愾,蘇騰對歸晚總算略為改觀,見了心上人碰了個軟釘子,心下又不舒服:“沐師妹,你就不能好好地作首詩嗎?平白又要叫人說你輕浮。”這話倒有八成是出於好意。
“用以自娛的東西,寫得那麼一板一眼幹嘛?”歸晚滿不在意。
“你就是紈絝輕浮,做不出豔情詩以外的東西來吧?”蘇騰見她不領情,哼了一聲,又跟她杠上了。
“是啊,蘇師兄果然是知音人。”歸晚答得十分爽快。
“這些詩肯定也不是你自己做的,是你在秦樓楚館裏聽來的吧?”蘇騰渾然不覺這個問題很幼稚。
看,又吵起來了,眾人默默地交流了下眼神,誰也沒有上前勸阻。
歸晚自然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笑眯眯地道:“想知道我是不是抄來的,倒也容易。昨日傍晚,我剛好在街上遇見了你,我就即事再作一首詩如何?“
蘇騰點頭表示讚同,但又馬上覺得不能便宜了她:“等一等,換個曲牌,用《浣沙溪》。”萬一歸晚隻會做《少年遊》那個曲牌呢?
歸晚笑著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抹促狹,一字一頓地道:“晚逐香車入鳳城,東風斜揭繡簾輕,慢回嬌眼笑盈盈。 消息未通何計是?便須佯醉且隨行,依稀聞道太狂生。”
轟,蘇騰鬧了個大臉紅,不止是他,明鸞的臉也紅了。昨日傍晚,她從城外回來,是坐的馬車,不想蘇騰這個呆子招呼也不打就騎著馬一路尾隨,待車上的閨蜜發現時,她也不好解釋,隻能佯裝不認識。沒想到他竟一路跟到了大門口,她又氣又惱,斥了一句。那呆子,竟然說喝醉走錯路了,害她被閨蜜取笑了一夜,如今,這樣的糗事大家都知道了。
明鸞跺了跺腳,跑了出去,蘇騰自然顧不上再跟歸晚鬥氣,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歸晚,你不厚道啊,你撮合了他們,哥哥怎麼辦啊,可憐我這一腔單相思就要付諸東流咯。”有人調笑道。
“豔情詩果然是無往不利之利器啊。”蘇子玉微微笑道,不難預見,豔情詩將會在京城大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