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亂世用重典(1 / 3)

“嗆!”那是歸晚的護衛拔劍的聲音,十三人,十三柄劍,卻隻發出了一聲悠長的龍鳴。他們麵無表情,那冷冽的劍光卻叫人大氣不敢出,那是真正經曆過鮮血和殺戮的人才有的殺伐之氣。

隻有十三人,氣勢卻如同千軍萬馬!

原本如狼似虎的士兵們麵麵相覷,他們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不確定,手中的刀不由得顫抖起來。

“混蛋,敢削我的耳朵,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步律正,乃是步家子弟,得罪步家軍,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步律正捂著耳朵,那膽怯卻又故作凶惡的樣子落在旁人眼中,恰如一隻跳梁小醜。

“原來是步家軍。”歸晚唇邊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憑你們也配叫步家軍!”

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善了!從接到慶昭帝的聖旨開始,她的心頭就一直燃著一團火,熊熊的怒焰逼得她幾近瘋狂,而今終於想到而來宣泄的出口。

“步跡風拚卻全家老小的性命,也要讓敵軍不敢犯我邊境半步!要護得百姓毫發無傷!他手下的將士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戰場上以一當十,不懼生死。而你們……”歸晚輕蔑地望了他們一眼,“步律正,步家律字輩,第二十六代弟子,你可敢對著步家老令公的靈位說一句,你沒有愧對這個姓氏?你沒有愧對先祖保家衛國的誓言?”

出雲國也曾萬國來賀,四方來朝,彼時,出雲的百姓是何等的朝氣蓬勃,昂揚自信?大臣們在朝堂之上能運籌帷幄,換上戰袍就能沙場點兵。即便是最偏遠的邊疆,有軍隊的守護,疲憊的商旅和路人也能安心地休憩。那時候,各大世家之間偶有摩擦,卻也不敢忘記曾經許下的諾言。那時候的出雲國,有著海納百川,包容一切的氣度。

而今軍隊早已廢弛,軍官都是些不入流的紈絝,飛揚跋扈與匪寇無異,欺壓百姓,殺良冒功,簡直無惡不作。或許是太久沒有打過仗,他們失去了作為軍人該有的血性和勇氣。他們假裝看不到南楚國虎視眈眈,信陵過若即若離,出雲國的百姓出了國境隻能夾著尾巴做人,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吭聲。世家之間相互傾軋,隻知道你踩著我,我拉下你地往上爬。那個自詡為明君的慶昭帝,心心念念的也是他北家的萬世基業,對朝臣們算計了再算計,玩權衡之道把繁盛的出雲國玩到了這般境地。

自此,她終於明白風子鬱在最後的手劄中那墨汁淋漓而又力透紙背的“奈何”二字是什麼意思。那是預見了毫無希望的未來,無可奈何的悲哀與無望。那是行到末路,拚卻全力卻無力回天的悲鳴。

他們賠上了那個最高貴和輝煌的家族,賠上了三十多個最優秀的風氏子弟,犧牲了闔族三百六十八條人命,終究還是挽不回出雲國的頹勢。他們縱然是神明,也算計不了人心。堆積起來的皚皚白骨,終究沒有支撐起這個曾經輝煌的國度,它終於一步步地走向沒落。

碼頭上一麵靜默,隻聽到這個青裳少女憤怒和失望的嘶吼,誰都不知道,方才還和顏悅色的她,為何會突然爆發出這樣宛如不甘的咒怨:“你們。連軍刀都拿不穩的你們,也配叫步家軍!也配提你是步家人?”

似是被她說中般,那些士兵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他們從來都沒有認真出過軍操,卻也知道拿刀時手抖了是好現象。可是不知名的恐懼早已包圍了他們,他們絲毫沒有法子叫手停止抖動。以前覺得威風無比的軍刀,現在卻越來越沉了,他們甚至想起拿刀的姿勢似乎是不太標準。

歸晚眼中的失望之色更甚:“一群貪生怕死,隻敢對著自家百姓耀武揚威的懦夫,一群趨炎附勢,隻會躺在先人的骸骨上洋洋自得的走狗。從哪來的給我滾回哪裏去,別讓我見到你們!”自進了官場,離開了林千夜的羽翼,她所見的官場,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不堪。如今,軍隊也是如此,出雲國,恐怕毫無希望了吧?

她的話終於激怒了那百餘名士兵,步律正更是跳起腳來:“你敢辱罵老子,老子叫你死無全屍!”

歸晚冷笑:“軍人隻會拿手中的兵器說話,而不是耍嘴皮子。”

這樣的口氣,這樣的話,再懦弱的人也會跟她拚命的!她瘋了!所有人心中閃過同一個念頭!

那些士兵紅了眼般向她衝過去,手中的刀瘋狂地舞動著,那是一個人憤怒之下拚盡全力的殺意。瘋狂的吼叫聲刺得人耳膜發疼。歸晚的護衛卻靜默著,一片劍光舞動之中,有潑墨般的鮮血飛濺而出,濡濕了甲板,彙成一縷滴滴答答地落在河水中。不知是誰的頭顱被一劍砍下,腥紅的一腔鮮血從脖頸的斷口處噴出衝天而起,而後如落雨般砸落到眾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