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1 / 3)

我在極度混亂中,看著他們抬起西涼,打算將他送上快艇。程晉緊緊箍住我,幾乎恨不得直接打昏。而餘澈,不遠不近的站著,臉上的肌肉不停歇的抽搐。他神情淒慘,手伸在半空中,無法落下的同時更無法收回。

怔忪了數秒之久,他突然瘋了似的從身旁警察手上奪過槍。

那人不妨他有這一手,正要動作,隻聽“砰”的一聲,餘澈已扣動扳機。大片血水順著女人苗條的身子流下,將甲板染得火一般紅。安悅不可置信的看著餘澈,唇角揚起一個諷刺的微笑:“你好,好……”

餘澈慘然道:“你不該下手。他不僅是我的兒子,也是這世上我最對不起的人。”

安悅瞪著他,帶著不甘倒向甲板。

我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全身的力量漸漸散去了,死亡的陰影潮水一樣打過來,眼皮漸漸合上。

我好像正在做著一場永遠也無法醒來的夢。四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雙腿浸在潮濕而陰冷的水中,艱難行走。很累,卻不敢停下來。隻能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終於放棄希望時,前麵突然現出一縷亮光。

不由自主抬手捂住眼睛,我從指縫中隱約見到一條淡淡人影走過來。她目光溫柔的看著我,大大張開的雙臂就好像無間地獄中敞開的一道門。

我狂奔過去,哽咽著抱住她,不斷喚著她的名字:“蘇寧,蘇寧,蘇寧……”

她靜靜的任我抱著,隻是極短的一刻,便搖了搖頭。一聲歎息,抬手將我遠遠推開。我立刻便如斷線的風箏遙遙飛遠,恍惚中隻見到一個俊朗男子走近她,擁她入懷,在額頭印下一吻。蘇寧微微一笑,向我揮了揮手,與男子相攜離去。

我隻覺得心裏難受,淚水不受控製像開了閘了龍頭順著眼角流下。有人溫柔為我拭去淚,輕聲道:“醒來。”

我睜開眼,盯著慘白如紙的天花板:“鍾辰死了。”

身旁那人愣了愣,道:“是的。”

“怎麼死的?”

有片刻的沉寂,好像是重又回憶起了那個淒厲的畫麵,那人醇和悅耳的聲音中不由自主帶上了些許苦澀:“在所有人撤離後,他拉響炸藥和餘伯伯同歸於盡。血與火燒得熊熊烈烈,映透了半個江麵。母親說,他們是在火光中笑著離去的。雖然屍骨無存,卻得償所願。”

“西緣,你一直守在這裏?”我問:“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四天,你昏迷了四天!不隻是我,這段時間大家都在醫院看護你們。”他皺著眉道。

我輕輕“嗯!”了一聲,便又合上了眼睛。

良久,他終於忐忑不安的問出了我最恐懼的疑問:“豆豆,你怎麼不問問他怎樣了?”

我並沒睡著,卻裝作睡著了的模樣。

他猶豫了一下,道:“你不想知道?”

不,不是不想,我隻是害怕。手緊緊攥成一團,我恐懼他會說出我不願意聽到的,卻又情不自禁的豎起耳朵。

沉默……

良久,他終於開口,說得極艱澀:“他,沒死。”

沒死!既然沒死,為什麼不把話說完?我的心在鬆一口氣後又猛然提了上去。

門把手被扭開,吱嘎一聲,許多人一同進入了病房。主治醫生走到病床前,俯身檢查。他看出我已醒了過來,也不勉強我睜開眼睛,大致看了看說:“已經沒有大礙了,但依舊需要靜養,家屬探視時間盡量別太長,以免影響到病人恢複。”

程晉道:“劉院長,勞煩你費心了,我們會注意的。”

“程先生千萬不要客氣,要是有什麼不周到的,您盡管說。”劉院謙遜了幾句,便帶上門離開了。

“程叔叔——”西緣急忙起身讓出病床前的座位。

程晉的氣場太過強大,他一坐下來,我便覺得周圍的氣溫瞬息下降好幾度。睫毛顫了顫,雖然依舊閉緊了眼,卻覺得難以再裝下去。

“我的女兒,睡夠了沒?”他輕柔道,威脅的意味非常重。

我隻好睜開眼,心裏腹誹不止。

病房裏除了褚老爺子和褚博遠,該到的都到齊了。程妃旋站在門旁,滿臉擔憂,遠遠看著。程瑤扶著她,那模樣明顯是才剛哭過。郝靜夜上前一步,俯身握住我的手,既欣慰又憂慮的道:“終於醒過來了!豆豆,聽媽媽說,一會兒不論你聽到什麼,都不要激動,可以嗎?”

我的心猛然一沉,在病床上輕輕點了點下巴。

氣氛沉重起來,程晉唇角往下一抿,悠悠開口:“豆豆,雖然你才剛醒來,不應該受到刺激。可爸爸認為,你是堅強的,能承受所有意料之外。所以,我堅持要在第一時間告訴你西涼的情況。”

這一刻,病房裏安靜到了極點。所有人的目光都膠在我臉上,凝神靜氣的等待著。我在那些充滿關切的眼神中開了口,很鎮定也很平靜:“不用擔心,說吧!不管什麼結果,我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