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花園的空地裏,陸蘅苦著一張臉跟在周嬤嬤的身後學禮儀,間或還不時衝一旁的蕭阮擠眉弄眼吐舌頭,惹得周圍的小丫鬟掩唇憋笑。
周嬤嬤聽到動靜回首,卻見陸蘅神情凝重,並無異狀。
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側的蕭阮幾人,周嬤嬤垂下眼睛,麵無表情道:“蘅小姐,咱們大晉女子以貞靜順柔為美。行走坐臥皆當有度,故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還請您跟著奴婢再學一次。”
“什麼!周嬤嬤你方才明明說了隻要我將今日所學記住,便可以結束今日功課,又怎能言而無信,說反悔就反悔?”
陸蘅瞬間炸毛。
她已經在這花園裏隨著周嬤嬤學了半個時辰,渾身上下無一處無一處舒服,好容易聽得周嬤嬤放行,終於鬆了一口氣,怎麼也不能接受對方騙自己。
“蘅小姐,奴婢方才確有這麼說過,那就請小姐將奴婢剛才的動作全都過一遍吧。”
那周嬤嬤畢竟是宮裏出來的教習嬤嬤,早已見慣了像陸蘅這樣頑劣的少女,倒也不惱,恭恭敬敬的退到一側,將場地交給陸蘅。
陸蘅見狀,不覺一怔,麵上也露出了慌亂之色。但見周嬤嬤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臉上頓時泛起紅暈,站在原地想了許久才硬著頭皮邁開步子。
話說方才陸蘅跟在周嬤嬤身後,以為對方看不到自己,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做個樣子而已。此時讓她單獨出來做剛才對方行走側臥的動作,腦海裏一片空白,僅僅走了一步便再也邁不出第二腳,隻得抬眼向蕭阮求救。
蕭阮心知陸蘅對這些繁文縟節痛深惡絕,又見周嬤嬤麵有青色,不覺上前勸慰:“周嬤嬤,我瞧著表姐已有倦怠,如此再練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精進,不若你們都休息一天可好?”
聞言,陸蘅趕緊走上去,眼巴巴的向周嬤嬤求饒。
“嬤嬤,阮阮說的是,我生來就是這個性子,一時半刻也改不過來。隻要我有這個心,不出大亂子起不就行了?你就行行好,今日放了我吧!”
“蕭小姐,蘅小姐,非是奴婢逼迫,老夫人特意請我過來教習,自是對您抱了極大的期望,還望您莫要辜負老夫人的厚愛才是。”
周嬤嬤神情愈發恭敬,竟是如一個銅豌豆一樣軟硬不吃,陸蘅見此瞬間氣餒,看向蕭阮的眼裏懇求之色更濃。
蕭阮無奈,嗔了陸蘅一眼,隻得再次站出來向周嬤嬤保證。
“周嬤嬤,我知你盡心盡責是為了表姐好,老夫人那裏我會向她說明,她絕不會責怪與你,你大可放心。”
許是蕭阮的這句話有了效果,周嬤嬤抬眼看了一眼對麵的陸蘅,終是輕歎一聲:“罷了,就依蕭小姐之言,讓蘅小姐休息一日罷。”
“周嬤嬤,你太好了!”
陸蘅驚喜萬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要撲到周嬤嬤懷裏抱住她。忽見周嬤嬤皺眉,連忙收了驚喜的笑容,將裂開的嘴角調回正常,做出貞潔柔順的乖巧模樣。
周嬤嬤見此這才滿意地點頭離開。
“呼……阮阮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在我身邊,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今天該以什麼借口逃走呢!”
周嬤嬤的身影一消失,陸蘅瞬間便恢複了常態,高高舉起手臂做了一個伸懶腰的動作。
“周嬤嬤常年在宮中行走,你與她多學學,定會有極大的益處,你……”
“是,蘅兒謹記蕭嬤嬤教誨。”
不待蕭然說完,陸蘅便又學著剛才回複周嬤嬤的動作,嬉皮笑臉的拖起長音,隨即像是想到了是什麼。忽然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太陽,便拉住蕭阮的手急急離開。
“快快,現在時間還早,我們正好還可以去郊外看桃花!”
蕭阮身子沒有陸蘅靈便,忽然聽得她說要去郊外,嘴裏拒絕的話便咽了回去。
二月裏,京城的桃花剛剛吐蕊,郊外的桃花林卻已經滿目灼灼,極為絢爛。
地上草色泛青,林間遊人如織,鼻尖香味彌漫,蕭阮一行人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要將這滿林的香氣吸入胸間。
“阮阮,林神醫不是說你需要好好散散心嗎?看見這麼美的桃花,是不是心情舒服了很多?”
蕭阮抬手折過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輕嗅,聽得陸蘅的歡喜的聲音,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陸蘅這番急著來看桃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
回頭看了一眼竹筠,蕭阮舉目望去,但見粉色的花瓣綻放在樹梢,一團粉色的祥雲將眾人包裹在其中,心間柔軟的一塌糊塗,緊繃了整整一個月的神經終於有了短暫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