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家裏又打來電話讓敏柔回去,她奶奶已經進入了彌留之際。那時候剛好李浩揚不在公司,夏敏柔是在回家的路上才給他打的電話。他原本想說要不要他陪著一起回去,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
幾個鍾頭後,夏敏柔又打來電話:“我奶奶不行了,她老人家想見你最後一麵,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李浩揚在電話裏聽見敏柔說話時鼻音太重,聲音都是嘶啞的。
“好,我馬上趕過來。”掛完電話連沈宇帆都沒叫,直接下樓在路邊擋了一輛車朝城郊奔去。還好,趕著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她奶奶有幾個孫女婿,浩翔和另一個也沒有來,為什麼她奶奶一定要見他,臨走的時候還把夏敏柔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才安心地閉上眼。
夏敏柔弟弟敏捷和其他的人都隻忙著準備後事。屋裏隻有夏敏柔哭得聲嘶力竭,連氣都喘不過來,她未來的弟媳江美靜便上來勸她,她仍舊止不住地哭泣。
李浩揚這才知道夏敏柔有多麼愛她的奶奶。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小的時候,外婆每天早上都會炒一碗油飯給他一個人吃。冬天睡覺的時候怕他冷,總是整晚地把他的腳揣在自己懷裏抱著。
他15歲的時候,外婆突發腦血栓去世,口袋裏還揣著一個年糕,是準備晚上做飯時在灶裏烤著給他吃的。他不禁眼圈也紅了。
當晚,李浩揚在她們家住了一晚,不過也沒怎麼睡覺。他一直陪著夏敏柔為她奶奶守靈。第二天辦完奶奶的後事,敏柔本打算還要在家住一晚,李浩揚怕她呆在家裏越發傷心,執意把敏柔帶了回去。
李浩揚和宋玉梅夫婦讓夏敏柔休息兩天再去公司,她卻執意要去上班。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手裏拿著一份,看見夏敏柔直直地坐在電腦前發呆。他輕輕地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後,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臉上無聲地漫過。有幾滴還落到她麵前的一張白紙上。
他用手捂住嘴巴,輕輕地咳了一聲,夏敏柔這才驚訝地轉過臉來。他看見她梨花帶雨的臉一下子似乎清瘦了許多,原本飽滿的額頭好像一下子塌了下去,一雙眼睛腫得像兩顆核桃。
自從她奶奶去世之後,他才知道她堅硬的外表下原來隱藏著一顆柔弱的心。在他眼裏這樣堅不可摧的她,此刻竟會如此的脆弱無力。
夏敏柔看見是他,立馬雙手放在眼睛上麵胡亂地擦著。
“李總。”她用嘶啞的聲音喊著。
“這份文件送錯了,不是我要的那份。”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麵輕聲地說,似乎怕驚醒了她剛才柔弱的悲傷。
“哦。”她慌忙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它們,她確實拿錯了。
“不好意思,我呆會再送過去。”她慌忙向他道歉。
“我現在帶過去吧!”他站在那裏說。
“好。我把它們放在哪裏了呢?”她胡亂地翻著桌上的文件夾。
“我記得是放在這裏夾著的呀,怎麼又沒看見了?”她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不慌,慢慢找。”他輕聲地說著,也幫著她在桌上的文件夾裏翻著。
“在那裏。”一會他便從一個紅色夾子裏拿出一份已經裝訂好的文件來。
“原來是放在那裏了,我怎麼都記不起來了?”她一隻手伸到頭上摸了摸額頭,緊皺著眉頭,臉上的表情痛苦。
“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李浩揚趕忙扶她坐下。
“沒事,隻是突然頭有些暈。”她坐下來輕輕地朝他擺了擺手。
“一定是這幾天沒怎麼睡覺,要不請幾天假回去休息一下?”李浩揚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言細語。
“不用了,我這個月已經請了好多假了。”夏敏柔搖了搖頭。
“這樣肯定不行的,你先回去休息幾天,這裏我來安排。”他仍舊堅持,這回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便拿起文件回到了辦公室。
夏敏柔轉過身來看著他的背影,隨著奶奶離開,一切都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