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聾發聵的聲音,激蕩著體內的熱血。許多瘋字營的小弟,忍不住跟著吼了起來。
胡來,穀子文等人,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到最後,所有的聲音,漸漸的彙聚成了一句話,生是遮天人,死是遮天魂!
一時間,誓言開始在演武場的上空,此時,天幕已經灰了下來。不是變黑,而是因為天空已經兜不住上麵的陰寒了。
鵝毛般的白色,飄了下來。紛紛揚揚,恍如白絮一樣,漸漸的越來越密集。
許多人的頭發上,已經開始染白。
不過,卻沒有人躲閃,因為韓雨,此時還靜靜的站在那裏,黑色的身影,並不高大,卻給人一種堅強的足以能夠將天撐起來的感覺。
雪,靜靜的落在他的身上,卻被他鼓蕩著體內的顫抖之力,悄無聲息的化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那些雪,也不敢落在他身上似得。
他不是想要將自己神話,隻是有些時候,他必須要給自己的手下,以絕對的信心。
韓雨目光掃過演武場中的眾人,眸子中閃過一抹歎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被這氣氛所感染,至少,那些參與了叛亂的小弟就沒有。
他們一個個抿著嘴唇,因為對他們來說,其他人對韓雨和遮天表現的越過狂熱,對他們而言,就越不是什麼好消息。
對於瘋字營,韓雨並沒有想過放棄。
這些人的叛亂,他也並沒有感覺到過深惡痛絕。因為他真的理解這些人。
自己身邊跟了那麼多兄弟,可偏偏魏正峰和他的手下都死了。
甭說別人了,就連他自己,都感覺到有些無法麵對瘋字營的人。
有的時候,他常想,如果自己一回到國內,不是去救罌粟,而是直接趕來了瘋字營。或者說,他在解決完了罌粟那邊的事情之後,並沒有選擇逃避,而是前來找屠刀等人談談,或許,瘋字營的事情,完全可以避免。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這個老大沒有做好。既然如此,那他還有什麼資格,能夠怪這些人呢?
韓雨猛的將左手豎了起來,所有的聲音,便嘎然而止。
如果說魏正峰是瘋字營的魂魄,那他韓雨便是遮天的靈魂。
此時的他,目光一掃,落向場中那些參與了叛亂的小弟:“現在,是你們掌握自己命運的時刻,你們不必讓任何人,來替你們做決定。隻問你們自己,是否還願意過這種刀頭舔血的生活,是否還願意,過這種生離死別的生活。”
“此時離開,你們不是逃兵,也不是叛徒,因為你們有著疲憊的權利,更有著追求新生活的權利!五分鍾,我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
墨跡上前一步,沉聲道:“離開的,來這裏領錢。一人兩萬。”
說著,自有小弟將一箱子的錢,搬到他麵前。一開始的時候,韓雨讓他帶了五百萬現金,他還有些納悶,此時才明白,原來是用做遣散費的。
那些小弟麵麵相覷,終究還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
上一次的慘烈廝殺,給他們帶來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一場叛亂,雖然是屠刀跟無眉在鬥智鬥勇,可是,整個瘋字營幾乎全部都參與了其中,數百人戰死,上千人受傷。許多熟悉的麵孔,更是從此消失在了記憶深處。
那種身為浮萍,隨波逐流,隨時都有可能被波浪拍打個粉身碎骨,可他們卻毫無選擇,無法掙紮的無力感,讓他們對這種生活,產生了絕望和恐懼。
而實際上,他們參與叛亂,未嚐不是因為魏正峰的死,而讓他們誤以為社團要對瘋字營進行清理,進而讓他們產生了對自己命運的無法操控感,所形成的一種本能的反抗。
所以,當此時韓雨提出,要讓他們離開,離開黑道,離開刀光劍影,離開血雨腥風的時候,有的人,忍不住心動了。
就像韓雨說的,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離開這個泥潭,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開啟平凡的生活。
激蕩不安的熱血過後,他們渴望的,是一種常人所擁有的平凡和安靜。
有幾名小弟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慢慢的站了起來:“對不起老大,我們,我們無顏……”
韓雨衝他們笑笑,輕輕的點了點頭:“不用多說,過去領錢吧。”
“不,老大,錢我們就不要了,我們隻是……”
“既然你們還叫我一聲老大,那就聽我的。社團中自有社團的規矩,不管是誰,隻要不想做了,都可以向社團遞交申請,然後,按照為社團做出的貢獻大小,領取屬於他的那一份薪酬!你們曾經為這個社團,流血犧牲,這是你們應得的。”韓雨沉聲道。
那幾名小弟見狀,也不敢多說,略一點頭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