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盡星空。在心境截然迥異時。有時,喜歡純粹,有時,又喜歡繁雜。
向晚抱膝,坐在屋簷下竹色躺椅上,歪頭,見這一片如練月華,蜿蜒。一年多了。向庭軒的到來,提醒了她,也許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恍然從冥想中醒來。時間到了。
房內燭光閃爍,床上人兒的臉,陰影層疊。周身微顫。他的臉上,汗意漣漣。
她緩緩擦拭著他的臉。
當初為了祛“離恨”,她決定,加一味毒草,幻魂。
那時,她對他說,不用幻魂,毒能在九九八十一天內解清,用了,隻需七七四十九天,隻是,幻魂的毒也要跟著每天發作。
然後,他說,用。
她總是忘不了那天他的神情,蒼白淡漠的臉,堅定不退縮,仿佛天塌地陷也無法左右。她看見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底,細細地,融成顆顆塵埃。
結果,向庭軒每晚,都要承受噩夢的煎熬。凡食幻魂,必要經受夢魘侵蝕。隻有中過此毒才知道,那夢魘是什麼。也許是恐懼的記憶,也許是擔憂的未來。無論是什麼,都比刀刃更傷人。
向晚換了條手巾,再擦拭那些似乎永遠冒不停的汗水。今夜是最後一夜了。她從沒有告訴他自己晚上在照顧他。隻是覺得,作為醫者,她沒有能力減輕他的痛苦,那麼就有必要照顧他。如此而已。
夜,無聲無息。
下墜,一直在下墜。腕間灼熱,發燙。流雲也似在和她追逐嬉戲。這就是死亡?
拋生死,是六道之劫,卻是承影之華。
此時,耳邊傳來,如禪意般的吟唱。明伶般蘇潤的嗓音。異常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
突然,紫鐲發出陣陣光暈,斑斕色彩,將她重重圍住。她下墜的速度在減緩。
睜開雙眼。
她發現,自己被一個光圈包圍,正慢慢停在陌生的地方。抬頭,應該還是在霧雲山底。腳剛一落地,那光圈就被腕間承影吸走,瞬間,承影幻化成劍,妖異地在眼前浮動。無暇顧及這個陌生的地方,她慢慢伸手,去撫觸。
臉上疼痛起來。
猛然抬頭。一瞬間,還沒弄明白自己身在何處,第一眼就見她的手上覆著另一雙大手,古銅色。溫暖,有力。緊緊的握著她。
原來,夢見她剛來的時候了。
床上的人,顯的沉靜了許多。正安穩的睡著。屋外,天已亮。起身,卻被他的手縛住,讓她覺得他一直在保護著她。稍許用了些力,還是掙脫不開。心念一轉,她用另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背,溫柔安撫。
手終於鬆開。
當向晚再次進屋的時候,他已醒來。
“你的毒都解了。”她淡淡說著,捧著碗米粥來到床邊。“這是梅花粥,可安神。”
他隻是掙著眼,定定的看著她。
“怎麼了?”她皺眉,將粥放置一邊,而後搭著他的脈。“應是餘毒清了,才導致你現在體虛,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將他半扶。
她仍記得他手心的溫度,溫溫的,能撫人心,不若這一身的清峻。
她能感到他的呼吸,在脖頸間遊弋,酥酥麻麻的,是春風吹拂過的痕跡,還帶著些料峭。
她慢慢將梅花粥送入他口中,他坦然地吃著,很自然地接受別人的服侍,隻是,他的眼,仍是望著她。幽幽地,噬人心扉。
向晚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如果,要說有什麼沒有變的話,他仍能輕易的勾起她內心隱藏著的寒意。
“謝謝。”他忽然開口。
她一愣,毫無防備地望入他的眼底。
正欲開口,屋外卻有響動,手一抬,將執著的空碗朝外拋去。自己,也隨之飄然而出。
“是你!”
眼前的人,即使一身狼狽,也是倜儻風流的。
就見他鋃鐺從地上爬起,看了眼身邊已碎的碗盞,優雅的將一身塵土拂去。抬頭說道:“姑娘,手下留情!”
“雲懷遠,好久不見。”向晚並沒有驚訝,隻是淡淡打了聲招呼。
“你……”雲懷遠望著跟前的女子,素紗連衣,芙蓉臉龐冰清如玉,烏眸深鎖,竟讓他想起師兄冷冷的目光。“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