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臉,如白玉般無暇,不哭不鬧,睜著烏溜溜的眼安靜的望著四周。他很粘他的母親,喜歡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喜歡緊緊攢著她的袖口不讓她離去。
向晚起身,又坐下,搖頭無奈的笑了笑。這孩子,又抓著她的袖子了。
恣意見狀,忙上前,想小心的將小王爺的手抽出,但他卻嘴一扁,開始嗚嗚哭泣。
“我來吧。”向晚摸著孩子的繈褓,把他抱在懷中,孩子馬上停止了哭泣。
恣意抱怨道:“王妃,還真是個小王爺呢?!”
向晚朝她安撫一笑,手指撫摸著他的小手。身邊的人都說,煜兒像他,隻有眼睛像自己。可惜,她永遠都不知道她的孩子到底有多像他。
“王妃,小王爺已經睡著了……”恣意微微提醒。
她回神,聽見煜兒咂吧著嘴似在沉睡,微抬手,孩子交給了恣意。
向晚抱著孩子的時候,總是想起自己來這一世的初始。她美麗憂鬱的母親會將她摟在懷裏,暗自垂淚。而她,一個成熟的靈魂寄居在幼小的身體裏,無所事事,一個嬰兒所做的事,大抵是看人,看天,還有承受陌生世界的氣息。她不能重複母親的路,將自己的悲傷自抑,都呈現在孩子眼前。孩子,其實比誰都敏感而直接。她的煜兒,應是在快樂的心情裏成長,不要像她,也不會如她。
“王妃,去皇陵‘洗滿’的日期宮裏已經定了,要準備的府裏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如今的恣意儼然是女總管的模樣,歲月的洗禮讓她日益嫻熟。
“知道了。”她眉心微皺。洗滿是日凰的特有風俗,家中有嬰兒出生,滿月後,母親就要帶著孩子去宗家祠堂祭拜回禮以期日後孩子的平安富貴。皇族也有這個規矩,她也不得免俗。隻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她暗忖,當今皇後逝世似乎是個□□,將一直藏於暗處的太後與皇兄的爭鬥浮出了水麵。從立新後之爭到如今這個兩足鼎立的局麵……皇兄和子庭的聯手,似乎對太後是個不小的打擊。雖然向晚淡出朝堂日久,但在她產下煜兒,休憩在床的一段時間,子庭倒是跟她說了不少這一段時候發生的為人所不知的事。那時,她問他,為什麼要幫皇兄。他卻說道,日凰向來是向氏一族的,容不得他人沾染。她則笑罵他是個狡猾的狐狸,坐收漁翁之利。他也隻是笑笑不語。
廳外有些許動靜,向晚豎耳傾聽,應是他回來了。這一段時間都是聚少離多,今日早歸也是難得。
“晚兒,今天煜兒有沒有黏著你?”話落間,她就落入了他的懷抱,清冷,還帶著清晨的霧氣。
向晚笑笑。“你也知道你的兒子很黏人了?要不是他睡著了,我看今兒一整天又騰不出手了。”
向庭軒撫著向晚有些消瘦的臉,故意生氣道:“這小子,以後長大些,本王就要好好治治他!看他還敢搶本王的王妃!”
她聽著孩子氣的話,咯咯笑了出來。“子庭今日的心情甚好,怎麼,有什麼喜事嗎?”
他玩著她的烏發,噙著笑意卻又淡然說道:“太後被幽閉深宮,寧至清被削相籍,發配邊疆,寧氏一族將舉家西遷,終世不得回影鳳。”
“什麼!”向晚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這麼快就……”她覺得像寧氏這樣根深葉茂的大家族,應是不容易拔出的,卻不想如今也是如此樹倒猢猻散。
“苟同弩族,這通敵叛國之罪,可是最不可饒恕的。”
“為了得到證據,我想皇兄和子庭你也花了不少精力吧!”她有些心疼的摸著他的臉,確實是比先前瘦了不少。
“對不起,這一段時候陪在晚兒身邊也少了,你受苦了。”
她撲哧笑了。“這是我認識的軒王嗎?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
向庭軒將她摟緊。“晚兒,我早跟你說過,隻有你。”
她不再言語,靜靜的感受他胸膛的溫暖。
“晚兒,接下裏我隻會更加繁忙,‘洗滿’可能也不能陪你去了,我會讓思何或是絕陪你去皇陵……”
“不需要的。”向晚打斷他。“你還有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碌,實在不需要再抽出身來陪我去。”
看出向晚的堅決,向庭軒無奈道:“我會加派人手,你和煜兒早去早回。”
隻是向晚沒有想到自己在回來的路上,就落入了有心人之手。
痛……一陣□□,向晚漸漸蘇醒。她隻記得自己乘坐的轎子一陣晃動,脖頸處痛楚後就再也不知世事。她摸了摸身下,似乎是稻草,四周有股濕冷的氣息。孩子!她的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