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變故(1 / 2)

張軻被蕭巋召見已經是晚膳過後的事了。

春日裏的這個時辰,夕陽已經全部隱退了下去,各宮各院也已經燃起了稀疏的燈火。

張軻步履匆匆的行在廣安街上,陳侗湖親自舉著燈籠走在他的前麵。

踏著光潔的青石階梯,蕭巋正背著手立在長儲殿側麵的露台之上,他頭上的金龍冠頂有些失了光澤,許是黑夜的原由,讓那些金箔和瑪瑙都沉寂了下去。

張軻俯身拜倒,朗聲道:“草民參見皇上!”

蕭巋聞聲而動,轉過身來,抬了抬胳膊:“起來吧,朕有事要告訴你!”

蕭巋踱著步子走到張軻的身邊,語重心長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在山野間撫養公主長大成人,其功其勞自是不提,單單這一項朕就應該給你加官進爵,封田贈地,可你偏偏不要!”

蕭巋瞟了一眼勾著首謙恭傾聽的張軻,短歎一聲:“朕也知道,之桃這孩子聰明伶俐,甚得你的歡心,可是張軻啊,你抬頭看看這片大好河山......”

蕭巋抬起繡著金龍祥雲圖樣的袖袍大手一揮,仿佛在黑夜裏畫出了一道金色的印記:“我們西梁的這片大好河山,如今卻搖搖欲墜,唯有和親這一條道路,才能保我河山呐!”

隨著蕭巋沉重的歎息,張軻才緩緩抬起滿是憂色的麵容,張了張口,問道:“為什麼是之桃?”

蕭巋眼角不易察覺的閃過一色慌色,卻很快沉靜了下來,左思右想,說道:“就算是作父親的,給孩子的一個補償吧!大隋王朝兵馬強盛,沃土廣闊,大隋晉王又是當今皇上最最寵愛的皇子之一,如若之桃能夠嫁與晉王,定能保她一世無虞,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蕭巋說著,露出了滿足的笑,隻是那笑並不是為了之桃的幸福,而是想到了他的皇位得以穩固,他的皇宮和妃子,他的金銀財寶得以保全。

張軻卻被那一番父慈子孝的說辭打動了,身子微微一怔,竟然點了點頭:“皇上說的是,之桃跟著我,也隻能吃苦!”

蕭巋一見他如此,便更加高興,於是拍了拍張軻的肩膀:“朕就喜歡你這般的性子,好!既然你理解,朕就擇個吉日,送之桃去大隋吧!”

蕭巋一拍手,繼續道:“對了,天師測算三日之後就是黃道吉日,不如就三日後送之桃出宮!”

話音剛落,蕭巋便鬆了一口氣,想著終於把這個煞星送出了宮,又向大隋送了個人情,一箭雙雕焉,豈不快哉!

於是揮了揮手,借口乏了就打發了仍舊心事重重的張軻。

張軻告別了蕭巋獨自拂袖而去,轉過長儲殿的長廊,卻聽到角落裏有宮人們竊竊私語的嬉笑聲。

張軻踏出去的步子停了下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探出了頭靜靜地聽了起來。

此時長廊背後的花叢之中,小順子正張牙舞爪的和幾個前殿小宮女們說笑著,說到興頭上還模仿起了蕭巋渾厚沙啞的嗓音:“這可怎麼得了,這煞星在皇宮中,朕要怎麼睡得安穩?朕一定要想個法子快些將這個煞星送出宮!”

小宮女們嘻嘻的笑著,問道:“那皇上還說什麼了?”

小順子一揚拂塵,繼續道:“朕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竟然有這麼個煞星女兒,青兒,你快些給朕生個孩子,朕一定待你好的!”

小順子歇了片刻,堆起笑臉,說道:“各位姐姐,你看那青菱姑姑轉眼都要二十七八了,那麼一副老模子都能討得皇上的歡心,你們也加油,說不定還能搞個婕妤才人當當呢!”

一名年紀稍大的小宮女啐了一口,眼角全是笑:“得了吧,我可不幹,不然到時候我也二月生個女兒出來,皇上不把我廢了?”

小順子連連擺手:“才不會呢,你看這煞星公主的生母皇後娘娘不還是穩坐東宮,高枕無憂嗎?再說了,皇上子嗣多,卻這麼一個半個的也沒多大點事,這不,皇上這會兒正擬折子給大隋呢,要把這個煞星公主快些嫁過去,免了咱們的晦氣,卻害了大隋!何樂而不為呢?”

小順子一陣大笑,又神秘兮兮的說道:“你們知道嗎?我可聽說大隋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特別是那個什麼晉王,吃人都不吐骨頭呢!”

“那不可好,跟我們這個煞星公主剛好一對!”

張軻越聽越氣,隻聽得那些奴才們嘴裏一口一個“煞星”,再加上先前蕭巋那假仁假義的說辭,氣的張軻怒火衝天,握緊了拳頭實實地大吼了一聲:“荒唐!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