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錦時,在西梁朝唯一有幸結識的人就是連大學士,他和舅父張軻是朝中舊時,也唯有他和舅父誌同道合,隻是聽聞他家中一百多口人,若是辭官離去不太妥當,隻好在朝中盡了最後一點綿力,想不到如今還是駕鶴西去,之桃想到這裏,忽覺得惆悵滿心,又想起了那個漫山遍野的村莊,和破敗不堪卻溫暖異常的小茅屋。
之桃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銀衣男子,仿佛眉眼間卻是有連大學士那般談笑風生的灑脫在。
連煜見眼前的姑娘忽然滯了笑容,於是柔聲問道:“姑娘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了?”
之桃眨眨眼,清淺的咧開嘴一笑,說道:“卻是有些身子不爽,這就告辭了!”
說完,之桃倏地起身也不顧他的回答,拉著初夏便出了酒家的門。
初夏小跑跟上,一臉疑竇的問道:“娘娘,怎麼突然間改變主意了?”
之桃頭也不回,淡淡地道:“我乏了,回王府吧!”
熱鬧繁華的街景成了眼裏五光十色的光芒,之桃越走越遠,從太和居遠遠望去隻剩下一團茜色的雲彩。
連煜沉下冰冷的麵容,緊了緊袖中貼身攜帶的尖刀,轉頭朝店小二阿七低聲喝道:“如此慌張,怎能成大事?”
阿七此時才算鬆了一口氣,將托盤下的飛鏢連忙收進懷中,四下一看:“公子,屬下一時心急險些失手,屬下的錯,屬下願意接受處罰!”
連煜隻是盯著之桃消失的方向喃喃地說:“方才那女子怎會猜破我們的暗語?”
阿七搖搖頭,道:“方才公子在講身世的時候,那女子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她會不會是西梁的人,認出了公子您?”
連煜一揮手:“不會,父親大人早就跟南陳寧王籌謀得當,將我五歲便送入寧王府中撫養,現今已經十八年過去了,父親大人一仙逝,就更加不會有人知曉我的存在了,再者,西梁現今已然歸順大隋,即便她是西梁故人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所以此次入隋刺探一事一定萬無一失!”
連煜的眼光篤定,一身銀衣在透過酒家木窗滲進來的天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喧囂長街的另一頭,之桃卻被過往雲煙纏繞的透不過氣。
雖然無緣相見連煜,之桃心裏卻牢牢記得曾和連大學士有約到家中作客,隻是突逢變故,而後則物是人非了。
之桃抹了一把滑在腮邊的淚,轉過了大街,到了晉王府。
之桃還未入府,便看見家丁慌張的躲在門後,再一進園子就看見婢女雜役跪了一地。
初夏在身後一慌張,拉了拉之桃的袖子,低聲道:“恐怕是王爺發現了!”
之桃此時哪有心情管顧這些,隻想趕快回到晨棲閣,縷一縷淩亂的念想。
“你還知道回來?”
還未邁入房中便聽到一陣冷冽的喝聲。
嚇得初夏連忙跪倒在地身子訕訕地發抖。
之桃身形一怔,卻還是提著步子進了房中,看見坐與堂中的楊廣,盈盈褔了福身子,道:“妾身參見王爺!”
楊廣眼含怒氣,麵容冷如磐石,他一揮袖將手旁的青瓷福華茶盞打落在地,發出清脆刺耳的碎裂聲。
“你才入府三日,就這般無法無天!”
楊廣的目光一動不動的刻在之桃的身上,還未待之桃抬頭便又聽見一陣嬌嗔的笑言:“王爺何必動這麼大的怒呢?王妃娘娘年紀還小,有了玩心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之桃聞聲抬頭,才發現今日的李傲芙一襲水藍長裙素雅了不少。
楊廣的臉色微微有了好轉,問道:“芙兒你怎麼來了?”
李傲芙搖曳著裙角步步生花的走過之桃的身邊,聲音如魔音般纏繞在之桃耳際:“妾身隻是懷了身孕,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太醫都說了,多走動走動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