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隻想冒昧的問一句,母後所說是否就是王爺所想?”
二人在回程的馬車上靜默良久,之桃思慮再三還是麵容沉重地問出了口。
楊廣先是一怔,隨即釋然的笑道:“你的小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說著,楊廣便抬起手攬過之桃的肩,輕輕歎息道:“自古有訓,太子一位隻能由嫡長子接任,無論資質,無論成就,隻因是嫡長子便可平步青雲,不得不說,本王內心,確實有不滿......”
楊廣說著,搭在之桃肩上的手又緊了緊:“可是,太子就是太子,本王不敢,也不能有那個非分之想。”
之桃聽見身旁沉沉的歎息聲,心底也湧出一陣暗沉。
楊廣自幼便是眾王子中表現最為出色的一個,文武謀略,都是上上等。
盡管在南陳戰役上立下軍功,盡管齊帝對他讚譽有加,可無奈他並非嫡長子的身份,隻能屈居一個晉王頭銜。
之桃知道楊廣有抱負,也有野心,隻是那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桃暗暗歎息,自己又何嚐不是有秘密?
舅父慘死的那一晚依附在之桃的耳邊說了四個字:“保全自己!”
就是這四個字,讓之桃委曲求全活在冷血無情的西梁,又是這四個字讓之桃百依百順地活在強大陌生的大隋。
隻是她無法忘卻那一夜殷虹的記憶。
她無能為力的站在後麵看著人死去。
她無能為力的站在親生父母身前承受著無盡的冷言冷語。
她從八歲到如今,唯一所想就是保全自己,唯一所念就是再也不要無能為力。
之桃的鼻子一陣陣的酸,眼眶也越來越溫熱。
她抬起頭彎著眼睛笑,說道:“王爺本就是天人之才,接替太子一位又有何不可呢?”
剛想要閉目養神的楊廣倏地睜開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不過及笄之年的之桃,猜不透那樣雲淡風輕的笑容下麵是無知還是貪婪。
楊廣皺了皺眉頭細細地想,如若從前聽到之桃這般說辭的話,早就不知有多少厭惡和失望了。
可是如今看著她不鹹不淡的笑顏,心裏卻不住地想要往她笑容的深處走。
似乎那裏是片桃花源,再貪婪再多陰謀也是一片盛開芬芳的桃花源。
楊廣的眸子變得溫潤,靜靜地問道:“當晉王有何不好?不用坐擁江山,不用關心社稷,也不用應付後宮三千佳麗,在我看來,太子皇位也並不見得多好。”
說話間,馬車一個顛簸,之桃身子一斜倒進了楊廣的懷抱裏,之桃垂了垂眸子,靜靜地抬手環住了楊廣的腰,額頭貼在他寬廣的胸膛上,喃喃地道:“臣妾有沒有告訴過王爺,臣妾唯一一個親人,死在了臣妾八歲的時候,可是直至如今,臣妾幾乎都能聞到那樣晦澀的鮮血腥味......”
大興城的午後喧鬧依舊,平整的路麵偶爾有些坑窪,幾縷冬日的暖陽打在馬車翻飛的帷帳上,絳藍色的花紋也顯現的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