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青瓷杯盞碎裂成兩半,冒著白煙的熱茶侵潤了白石地磚,楊廣背手而立,微微起伏的鼻翼接連著耳後的青筋,無一不在昭示著盛怒之下的氣焰。
楊素的手裏握著一個紮實的卷軸,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這些年東突厥的斑斑惡跡,他長歎一聲:“看來這宇文化及是存心為之啊!”
楊廣倏地轉身,奪過楊素手中的卷軸,擲於地上,忿忿地說:“打就打!本王還沒打過敗仗!”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微臣再去求求皇上,看能不能收回成命!如今朝中格外動蕩,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維係很容易就分崩離析,隻怕王爺一走,太子黨就又要回來了!”
楊素語重心長的勸說,楊廣卻聽不進去,三言兩語敷衍過後駕了一匹快馬直奔晉王府。
彼時之桃正攜了流雲給晨棲閣每個花木窗戶掛上禦寒的厚簾,二人嬉笑聲聲,好不自在。
忽得聽見急促的步子聲,之桃連忙放下手中的芙蓉花樣的錦緞棉簾迎了出去。
“王爺,怎麼了?”
剛剛跨出幾步便看見一臉慍色的楊廣,之桃連忙上前問候。
楊廣一聲不吭,大力拉過之桃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朝府外走去。
“王爺!你要帶妾身去哪裏?”
之桃的臂彎被他拽的生疼,腳下的步子也被逼得匆匆淩亂。
“王爺......”
楊廣遲遲沒有反應,之桃隻好再次叫出聲。
楊廣拉著之桃出了府,攔腰一抱將她抱上了黝黑的駿馬,霸道地將她環在懷抱之中,一言不發,隻由著馬蹄凜凜,秋風後撤。
市集街道擁擠不堪,路上人群紛紛躲閃,楊廣凜冽的喝馬聲霸氣威嚴,偶爾被馬蹄驚壞了的小販隻能埋頭抱怨。
轉過了幾條大街便看到一個灰簷烏頂,雕欄畫棟的四方宅院。
楊廣一拉馬韁,之桃險些前傾跌倒下去,還好雙手抓住了馬鞍的邊緣,才停頓了下來。
楊廣一甩靛藍袍角,翻身利落的下馬,伸出手遞向之桃,冷言道:“下馬!”
之桃微微抬眼看了看眼前府宅的牌匾,“宇文”兩個字讓她恍然大悟。
她怔了半晌,卻倔強地扶著馬鞍的邊緣滑落下了馬,收斂起了神情說道:“莫非宇文將軍因為妾身為難了王爺,所以王爺讓妾身來負荊請罪?”
楊廣的喉結上下浮動,慢慢地吐出一個字:“是!”
之桃啞然失笑,移了步子站在楊廣身前,雙眼似三月幽潭,偶爾飄落三兩花葉,目光零落,望著眼前泰然清冷的男子麵容,緩緩張了張口:“是他先奚落妾身在先.......”
之桃心中有說不清的情愫在翻騰,三分委屈,七分不解。
隋朝官員一百多人,若要拉攏巴結也不在乎這一個宇文化及,本以為楊廣對自己的真情多了幾分,可今日卻找尋不到他半分憐愛的目光,之桃眼中泛淚卻還是搖了搖嘴唇,說道:“王爺若讓妾身去請罪,妾身並無他言,可妾身隻問王爺一句話,這宇文化及是否能像越國公一般盡心輔佐王爺您?”
楊廣心中不滿之桃公然得罪了宇文化及,可又知道是宇文化及出言不遜在先,本不因動怒,可層層怒意隻有楊廣自己知道是何其原因。
當初自己是因為之桃一言而決定了去搶奪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如今眼看著勝利在握,卻又是之桃一言將自己推上一招錯棋便會滿盤皆輸的境界。
楊廣是心急,卻也是心氣。
氣之桃意氣用事,不懂自己。
楊廣看著之桃一步一頓地朝宇文府慢行的背影,眉頭開始突突地跳。
他身影僵硬了片刻,卻發了瘋似地衝上前去一把將之桃擁入懷裏,雙眼凜凜,低聲說道:“本王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不過是東突厥而已,本王為了你,也會凱旋而歸!”
“我楊廣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為卿稱王,平定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