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良人遇刺(1 / 1)

幾時花開幾時落,來年更見秋實色。

一連三月,之桃都未再見到到楊廣,也更加沒有踏出太子府一步。

這三月裏,之桃到也是清淨了許多,不用滿腹詭計地籌謀計劃,也不用去皇宮給文帝和獨孤皇後請安,更加不用麵對最近風生水起的意更衣。

日子變得簡單,於是一些瑣碎的事也愈發的有趣起來。

比如修剪花枝,臨摹字帖,亦或是細碾純墨。

隻是日子清淨了,頭腦裏想的事情卻不減更盛。

比如連煜的生死安危,比如獨孤皇後不容樂觀的病情,比如三月未見的二郎是否還記著我?

事情想得多了,人就容易嗜睡。

因為夢總比現實容易操控。

比如我可以見到你,站在桃花下璀璨的笑顏。

比如我可以擁著你,在你睡覺時偷看你如嬰孩般澄淨的睡眼。

比如舅父,連大學士,連煜,你還有我,我們一起,住在一個麵朝青鬆的山腳下,茅屋雖簡,可是卻有一汪碧綠的湖水環繞著花圃,穿花戲蝶,細雨繞繞。

比如我可以留住所有我喜歡的人,直到混沌重現,天地再合......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沉穩大氣的流雲第一次這樣慌張的搖醒正在午憩的之桃,打碎了一地的黃粱美夢。

夏末的空氣蒸騰出了許多泛著香氣的汗水,流雲揚起手一把擦過額頭:“娘娘,太子,太子他出事了!”

濃密纖長的睫毛就像簾幕一樣“倏地”被拉開,之桃撐著弧度恰好的貴妃榻猛地坐起了身來:“太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太子殿下今晨去招引寺給皇後娘娘祈福的路途中被刺客刺傷,這會兒正在寢殿,好幾位太醫......”

流雲話音未落,之桃早已不見了蹤影。

流雲隻好一邊解釋著一邊提了裙角跟上,任憑夏末毒辣的太陽肆意炙烤,背脊額頭的汗水沁沁流淌。

楊廣的文華殿離之桃的晨棲閣並不遠,隻是短短百米的距離,二人卻倔強的三月未相見。

而如今,當之桃氣喘籲籲的來到楊廣床前時,卻發現成群的太醫已經將他團團圍住,他的右手手臂被厚重的紗布纏繞裹緊,泛白的嘴唇幹裂單薄,身上的鵝黃色褻衣被太醫剪開了一大塊,胸前的箭傷赫然在目。

“二郎~~~”

之桃怔怔地開了口,三個月前,他還好好的站在自己麵前,可是三個月後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之桃開始焦急不安,抓過一個太醫便喝聲問道。

床榻上斜倚的楊廣費力地抬了抬眼,皸裂幹皺的唇輕啟輕合:“你來了......”

也不知道他盼了多久,才盼到朝思暮想的麵容,他戚戚地抬唇笑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沒有多少怨恨,也沒有埋怨,有的隻是淺淡的無奈,和釋然。

這三個月不僅夏花落了一茬又一茬,就連楊廣的心也跋山涉水了千裏遠。

從蓬勃剛烈的洶湧大海到萬頃碧草的寂寥廣原,再到深不見底的靜水湖畔,他走了那麼遠,卻還是走不出對她的思念。

可是,他到底還是沒猜透她的心裏住著誰。

偶爾趁著月色翻牆入院,站在不易被察覺的地方看著窗戶裏她窈窕的身影,無限悵然。

怎麼就不能放下尊嚴?怎麼就不能原諒?

隻要她還在我身邊,無論她做了什麼也無怨!

這個道理,他想了很久,直到今日,看到湖藍色的倩影飄然而至的時候,才想明白,她的心裏住著我,永遠都會隻有我一個。

他的傷口很深,很痛,但是看到她欲落的淚和焦急的眉頭,心裏卻無盡溫暖。

我燒了玄醫坊,殺了所有該殺的人,她也隻是哭過鬧過後,就安靜了下來。

可是現在,她流著淚挨個的詢問太醫,袖中的帕子落了都不知曉,淚滾進了脖頸了也不知曉。

看著這樣的之桃,楊廣似乎終於重見曙光。

“之桃,你過來.....”

他強撐著唇角,扯出一絲淺笑說道。

正在詢問太醫病情的之桃身子微微一怔,是有多久沒有聽見他喚我的聲音了?

她愣愣地抓過身,猝不及防的淚又打濕了飄逸的衣襟。

她沉靜下慌亂的心情,緩緩走到床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撫上他堅毅英挺,卻又蒼白無力的臉頰,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你瘦了.....”

他眼波蕩漾,像是被風卷起了波浪,他揚起未受傷的左手,輕輕地蓋在之桃的手背之上,溫良的觸感激蕩全身,每根神經都擁抱在了一起。

她深深地看著他:“是誰傷你傷的這麼重?”

他清淺地張了張口:“是連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