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二年八月初三,文獻皇後獨孤伽羅病逝於永安宮內,病逝時隻有太子妃一人侍奉左右。
文帝聞知,暈厥於大興殿之上,三天三夜不曾清醒。
是夜,涼風習習,之桃手捧金絲卷軸在寢宮外跪了三天三夜。
楊廣被禁衛攔在了大興殿外,徹夜徘徊。
\"皇上.......\"
守在文帝病榻旁的陳惜若瞪大了眼睛,看著文帝微動的眼皮,輕喚出聲。
\"快拿水來,拿水來!\"
陳惜若一邊俯身下去試圖攙扶文帝得身子,一邊急切地吩咐著身後的婢女。
\"唔........\" 文帝動了動身子,擺脫了陳惜若的攙扶,緩慢的睜開了眼。
\"皇上。\" 陳惜若柔弱出聲,淚眼婆娑。
文帝抬了抬眼皮,喃喃出聲:\"羅兒......\"
陳惜若並無任何不自在,而是頷首下去,嚶嚶啜泣:\"皇後娘娘已仙去,皇上請節哀。\"
文帝這才將空洞的眼神移到了陳惜若的臉上,停滯了半晌,才失魂地喚道:\"意,意貴人......\"
文帝顫抖著抬起手,試圖攀上陳惜若的臉龐。
陳惜若略略地側了側身子,低下頭去,飛快地跟裘順水交換了眼光。
裘順水立馬會意,朗聲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奴才方才親耳聽見皇上叫娘娘貴人,奴才恭賀貴人主子!\"
裘順水話音未落,整個寢殿裏的奴才們全都齊齊跪下,口裏念著恭賀的話。
那些話飄在神思不清的文帝耳邊,飄在暗自得意的陳惜若耳邊,飄在身疲力竭,痛楚綿延的之桃耳邊。
有時候季節懂得人的心思,大雨降落的毫不留情。
陳惜若得到了她所想要的,文帝失去了他最珍貴的,而看似不惹是非的之桃,卻捧著寫下了萬語千言的卷軸無聲抽泣在雨夜之中。
\"貴人娘娘,太子妃娘娘已經跪了三日了,既然皇上醒了,是不是讓太子妃娘娘進來?\"
裘順水聽著外麵窸窣的雨聲,心裏也不是滋味,畢竟獨孤皇後待他不薄,之桃又和獨孤皇後親近,若不是為了生存,他也不會做出賣主求榮之事。
想到這裏,裘順水還是冒著被責備的風險開了口。
陳惜若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文帝的嘴角,眼光沉靜:\"皇上雖醒,神誌卻尚未清楚,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讓太子妃娘娘進來了。\"
陳惜若將帕子遞給身旁的婢女,動了動唇:\"你去告訴太子妃娘娘,讓她先行回府吧。\"
裘順水猶疑地不知所措,卻忽然聽到了陳惜若清冷的聲音:\"不要忘了,是誰給了你一次生的機會,讓你還能留在這裏當你的首領太監!\"
一語像是隱匿的刀鋒,紮在裘順水的五髒六腑,透不過氣來。
裘順水連忙俯身跪下,身形抖栗:\"奴才不敢忘記娘娘的大恩大德!\"
陳惜若彎了彎嘴角,輕笑道:\"那就好,去吧,讓太子妃娘娘回府吧,鬧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裘順水點頭應著,輕手輕腳地出了殿。
雨水順著房簷滴落,遠遠看去,似乎是氣勢磅礴的山水瀑布。
裘順水拿了一把絹傘慢慢地靠近虛弱到極致的之桃,撐在她的頭頂,勸到:\"娘娘,您還是回去吧,皇上是不會見您的!\"
雨水順著之桃的發絲流淌,衣衫緊緊的貼著身子,比寒冬更冷的氣息遊走周身。
她的眼光凝滯在不知名的角落,聲音細弱卻又擲地有聲:\"裘順水,你可對得起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