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子?!”
最早聽到小文子這個稱呼時素心也覺得好笑,也因如此文公公最不喜歡有人這樣稱呼他。他是墨羽沂的近身太監,品階雖不高,但比較受器重,所以即使是首領太監和總管之類也都客氣地叫他大名,誰也不去捋他虎須。
素心卻不管,反正她是皇後,文公公隻能朝她幹瞪眼。隻是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對這個太監陰冷和不服的目光感覺不舒服,心想一個太監居然也如此囂張,怪不得宮鬥劇裏那些妃嬪即使得寵,也不輕易去得罪皇上的近身太監。
這人遠不像“小蚊子”三字這麼弱小,當素心盤查到他的時候,他看著那塊衣角微怔之後就冷靜無比,非常鎮定地道:“是奴才的衣角。”
“是你在我殿中抓走了柔妃?”素心厲聲問。
他從容不迫:“柔妃早和林莫蕭走了,奴才怎見得到他。”
素心冷笑:“在我麵前不要裝蒜,你太鎮定反而露餡,既然柔妃和林莫蕭走了,你聽到本宮這樣問的時候應該很驚訝,怎麼會毫無反應?”
這個皇後實在厲害,文公公心裏格登一聲,臉不變色心不跳地道:“奴才不明白,即使柔妃在皇後娘娘殿中,與奴才何關?”
“有人抓走了她,打鬥中留下這幅衣角。柔妃是武將之女,你應該無法輕易得手,才會被她扯下一片衣角而沒有發覺。事後你怕被本宮得知,逼迫浣衣局女工不能登記這件織補的衣服。”
“娘娘好像在說故事,合情合理,但奴才不明白,奴才隻是個太監,不管柔妃在哪,與奴才何幹?奴才犯得著與她為難嗎?從前她是主子,後來她是庶民,可她的榮辱完全影響不到奴才。”
“那你的衣服怎麼破的?”
“在禦花園裏被勾破的。”
“那你為什麼不去登記?”
“奴才覺得太繁瑣。”
“不見棺材不掉淚,海珠海瓊!”
一聲令下,兩名宮女按倒文公公就打。他猛然昂起頭,臉上現出驚怒之色:“你們敢打咱家!”
素心冷冷道:“本宮的命令,誰敢不從?你要向皇上告狀,隻管去!”
文公公一咬下唇,含恨看著她,沉默不語,任由木棒一下又一下落在自己身上。他的體質顯然超出常人,幾十棒下去雖漸漸滲出血來,但依然神情桀驁,完全不肯開口求饒。普通人被打這幾十下,早就傷筋動骨了,但他雖皮肉受傷,顯然卻沒傷到內裏,說話還中氣十足:“娘娘,你這是濫用私刑,即使奴才不向皇上告狀,皇上也會問起。”
素心冷笑:“本宮就等他來問,繼續!”
“撲通”一聲,海珠手裏的木棒竟斷了,她一呆,揮了揮手腕叫起苦來:“娘娘,奴婢手好酸,你看都起泡了。”
素心瞪過去,才發現這兩個宮女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居然白嫩的小手都打出泡來,而文公公還是陰鷙著盯著她不說話。
“換過棍子,再換兩個人打!”
文公公突然道:“娘娘,你真想打死奴才?”
“打到你招為止!”
“有些事,奴才就算死也不能招的。”
“那你就死吧!”
“娘娘,奴才死了你就會知道答案嗎?”
素心霍然盯著他:“你想說什麼?”
文公公緩緩喘了口氣:“奴才雖然不可以說,但娘娘冰雪聰明,慧質蘭心,其實可以去猜……猜中了也不要向奴才求證,因為奴才不會承認,承認了就是死。”
“你……”
文公公伏在地上又喘了幾口氣:“娘娘,奴才賤命一條,死無足惜,但娘娘犯不著擔上濫殺的罪名,奴才品階雖低,但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人,倘若死了無論如何也瞞不過皇上的。”
素心突然跌坐進椅中,抬眼看著屋頂。
“娘娘,怎麼了?還打不打?”
她突然浮起深重的無力感,輕輕揮手:“不打了,送文公公回去。”
“娘娘……怎麼了?”
文公公被抬出去的時候,又輕輕說了句:“娘娘,不要勞神費力了,柔妃娘娘是找不回來了。”
她兩眼發黑,雙手捂住了臉。
“胭胭,我錯了嗎?”
龍胭胭入宮拜訪的時候,被素心憔悴的神情嚇了一跳:“發生什麼事了?”
“你……覺得墨羽沂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啊,我隻見過他幾次,隻是……隻是覺得他逼丹陳皇帝退位那件事……”她輕咬紅唇,猶豫著。
“說吧。”
“胭胭不太會看人,就覺得他是個心冷麵冷的人,隻怕……沒有多少真心待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