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竟呆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皇子,他並不狂傲,說出來的每句話卻好像理所當然,小小年紀,隱然竟有王者之風。他摸摸胡子,什麼也沒說。
“無極,快下來,你在幹什麼?”
梅無極慌慌張張爬下牆頭,迎香罵:“死丫頭,快回去做功課,師父要罵的。”
梅無極從那天起就整天琢磨著偷師父的丹藥。
迎香磨不過她,終於答應了,跟著她偷偷去引開守衛的小道士,去丹爐裏偷藥。
這裏守衛簡單,所有聖女候選人要求清心寡欲,接受的都是這種思想灌輸,所以師父從沒想過哪個小姑娘會來偷東西,她們很容易就得手了。梅無極揣著丹藥,又悄悄騎上牆頭,朝那邊看。
最近他不再每晚通宵練了,隻是睡的仍然少,會到四更天才去休息。
這晚月色特別好,梅無極趴在寬寬的牆頭上出神地看,他以前都離這裏遠遠的,她也看不清,可今晚他練完棍法之後,似乎若有所思地朝這邊走過來了。
梅無極吃了一驚,爬起來想跳下去,結果卻不小心碰到了牆頭幾粒砂土,掉了下去。
聲音極輕微,但是他竟然感知到了,猛然一抬頭,兩人的目光對個正著。
這是梅無極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容,果然和傳說中那樣,是個太美的男孩子。隻是他的美並不是她想像的清秀纖弱,而是帶著幾分妖嬈的逼人風姿。他眉長入鬢,眼尾略上挑,唇薄鼻挺,肌膚白嫩得吹彈可破,小小年紀就帶著妖冷的風情,一看就是張禍國殃民的臉。
“你是誰?”
梅無極歪著腦袋:“我是聖女候選。”
他臉色一變:“聖女……聖女候選。”他臉色陰沉地迅速轉身,好像她這個身份得罪了他一樣。
“等等,別走啊,你……”
可是他沒理她,越走越遠。
接連好多天,她每晚爬在牆頭,可他明明知道,卻不理她。
梅無極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
“以後你不要每天都在這裏看我了。”終於有一天,梅無極趴在牆頭上睡著了,他才走過來。
“啊?”梅無極揉揉眼。
“你很多天沒好好睡了吧,聽說你們的修行也很苦,你這樣會被你師父懲罰。”
梅無極確實連接好幾天因為做早課時打瞌睡被師父重罰了,她咬著下唇看他。
他又想走,她怯怯道:“你能別走嗎?我有東西給你。”
“不要。”
“我這麼惹人討厭嗎?”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他冰冷地撂下一句。
又過了很多天,他仍然不理梅無極,她仍然每天一逮著機會就來牆頭上看他,經常打著瞌睡就趴在那上麵睡著了。
這天,師父突然發現丹藥少了,大發雷霆,把小姑娘們都召集起來逐一審問。
“到底是誰偷了丹藥?!”
迎香嚇得臉色發白,簌簌發抖。師父剛想走過去,梅無極就站出來了:“師父,是我偷了。”
“你?”師父臉色大變。
“我吃了,我就是好奇,想知道那東西是不是有用。”
跟著不出意料,梅無極受到許多懲罰,除了挨打、罰跪、抄經書之外,還有兩天不準吃飯。好在她一早把丹藥用蠟丸封了、油紙包了,用濕麵粉粘在牆頭上,所以才沒被師父搜出來。
過了半個月,梅無極才能爬到牆頭上去看他。
“你有半個月沒來了。”他一個人在舞劍,仍在遠處那塊空曠之地,可是耳聰目明,竟已察覺到了她。
“你聽力真好啊。”
“不是我聽力好,是我曾被關在無人的暗室裏練了三個月的聽力、視力。”
梅無極輕聲道:“你很討厭我呀?”
“沒有。”
“可你聽說我是聖女候選,就不理我了。”梅無極摸摸腿,覺得膝蓋似乎隱隱還在發疼,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得齊全,不禁委屈。
過了很久,他問了句:“聽說你最近被罰了。”
“嗯,你怎麼知道。”
“習武師傅說的。”
“我偷師父的丹藥了。”
“當糖吃?”他不驚不詫,神色淡然。
“我偷來給你,可你上回不理我。”
“給我?”
他終於停了舞劍,走到牆下來,仰望著她。
梅無極還是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他的臉,比上次遠觀又不同,她忽然覺得有點奇怪的感覺從心裏慢慢升起,她覺得,這一生恐怕都要和這個男孩糾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