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風這才明白眼前這個灰人兒居然是花青姿，不禁有些好笑。
花青姿白了那人一眼：“王爺要是普通人，我還說這話幹什麼？普通的臭男人我連搭理都不高興，那些朱門酒肉臭的權貴公子哥兒，我看都不看就踢飛了。”
“那也是，王爺隻是皇上派來的督工，又不是建自己家的房屋都這麼盡心，真是難得的好人。聽說這樁婚事是皇上賜婚啊，所以才派王爺督工，可花姑娘你這麼辛苦是為哪樁啊？”
花青姿抿唇不語，一口氣喝幹了碗裏的酸梅湯，一聲不響又去開工。
接著就有工匠小聲議論：“你們不知，花姑娘是對這屋主古老板有意思，可是呢皇上賜婚，對方卻是皇上麵前最紅的宮女，古老板不敢不從，花姑娘也隻能忍淚了。”
“不是吧？皇上未免也有點太不成人之美了，花姑娘除了脾氣暴烈些，哪樣不好呀，花朵似的人兒，對古老板又那麼好。”
“唉，算啦，婚姻嘛哪容得人作主？他們沒有父母之命，卻有皇上賜婚……”
慕北風微張口想要解釋，卻看見遠處花青姿瞪著他緩緩搖頭。她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那些人以為她聽不到，卻被她全聽了去，難為她竟忍得住。不過這種事，解釋也無用，至少這樣理解的話工匠們隻會以為皇上賜婚影響了她的姻緣，而不會知道她是單相思無果。
慕北風淡淡一笑，心想花青姿也算豁達，隻是這脾氣該要改改。古博始終沒愛上她，多半也和她這火爆脾氣有關。瑞珠雖然有些小刁蠻，可更多的是嬌嗔而不是暴躁，這大約是她和花青姿最根本的區別。
接下來幾天他每天都來工地守著，花青姿總是親自和工匠一起勞作，從來也不嫌辛苦。有人中暑，她立即上前幫忙，把中暑的人扶到陰涼處喂了湯水，再拿冷布敷著，也不嫌人家出身低賤。這倒是大大改觀了他從前對這些臥底的看法。
從前慕北風總是對於臥底沒有好感，何況分明是來刺探丹陳國情的，可相處下來，他覺得花青姿竟不是他想像的為了活命完全出賣良心，不可救贖的人。
“咦，今天的酸梅湯口味不一樣了……”花青姿喝著覺得有些異樣，不禁抬頭質疑。
“加了金銀花和甘草、薄荷，你說前幾天的不好，我就去問了古博，這是他教王府廚師做的。”
花青姿拿濕巾擦了下臉，朝他嫣然一笑：“這點小事你還放在心上，我就隨口一說，你竟也不生氣。”
她笑起來時儀態萬方，野豔之外又帶著嫵媚，雖然不是素心那種天姿國色，卻也別有風味。如果不是混在市井之中，舉止更高雅些，顯然也是個大美人。嚴格說來她這種美在古代來說有些另類，可細看風姿無限，絕不遜於瑞珠。
怪不得當初素心提起她時就說她其實比瑞珠要美，但素心那種審美觀和這個時代確實有差異，大多數人仍喜歡瑞珠那種嬌俏標致的古典小美人。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說的是我府中廚師手藝差，那是事實，又不是說我手藝差。”
花青姿噗哧一笑：“難道王爺你還會下廚？不是我說笑，王爺你要是能做個蛋炒飯，哪怕做得無法下咽，我都不會說你手藝差。”
慕北風淡淡一笑：“原來我在你眼裏中這樣的紈絝子弟。”
“不會做菜也不見得就是紈絝子弟啊，不過你出身高貴，不會做是正常的。”
慕北風沒有爭辯，花青姿不了解他的出身，當然不會知道他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有很多事他都曾親力親為，當然他也僅是會做菜而已，手藝還談不上很好，那隻是在江湖中走動必須的生存技能而已。
“說到下廚的手藝，我這輩子沒見過比古博出色的。”提到他，花青姿眼中有一瞬間閃過光彩，但很快就黯淡了。
“你到底是愛他還是愛他的手藝？”
花青姿想了一下搖搖頭：“他是因為手藝好而先吸引我的，但我喜歡的肯定不止是一個大廚而已。你知道嗎，我們除了是臥底，還有個身份。”
“什麼？”
花青姿將唇抿成一線，看上去有些倔強的憂傷，但還是說出了口：“我們還曾是殺手，會去暗殺一些朝廷要員。”
這倒是慕北風沒有想到的，他微感吃驚：“朝廷要員？為什麼要殺？”
“身居高位，屍位素餐，或像泰王那樣別有居心，但不能用明裏手法降職或貶黜的，就必須用暗殺的手段。而我是雙重臥底，更為泰王鏟除過異己……算起來我殺的人不算多，可是中間也有一二是讓我心存愧疚的，我也……不是個好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