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巧辯(1 / 3)

崔景鈺挺身而出,情形霎時急轉,變得越發玄妙不可琢磨。當事的幾人劍拔弩張,旁邊看熱鬧的眾人也興奮異常。

那頭,崔景鈺神情晴朗,目如秋水長空。李崇眉頭微皺,眼神深邃如古井幽潭。

片刻後,李崇神色一鬆,道:“既然有崔郎作證,此事便可了結。眾人都散去吧。”

“殿下不可!”不料李碧苒的那個婢子不依不饒,道:“殿下恕奴放肆,若此事不了了之,更是讓我家公主背負汙名了。丟了的東西總得找回來,還公主一個清白。”

李碧苒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拉著婢子道:“你休要勿攪蠻纏。殿下自有分說。”

婢子哭道:“公主您好端端坐在車裏,卻被人說指使人闖太子帳。你本就飽受汙蔑之苦,何須再多一樁罪名?”

丹菲冷笑,心道虱多不癢,債多不愁。李碧苒早就聲名狼藉,也不差這一樁。

不過李碧苒顯然已經入戲,神色淒楚,雙目微紅,盈著水光,強道:“莫要再多說了。我名聲已掃地,怪不得旁人誤會。”

李崇啼笑皆非,道:“阿苒,並非說你不是。”

李碧苒幽怨地望著他,道:“段女郎指控我教唆她來闖帳,如今她有人證,這不就說我有嫌疑了?”

丹菲聽得不耐煩,逐把雙手一張,道:“尋到那印章不就沒事了?那來搜身好了!”

她穿著裁剪合體的騎裝,身段勻稱窈窕,腰肢纖細,雙腿修長,健美青春,十分賞心悅目。

崔景鈺和李崇看著耳根漲紅,不約而同吼道:“胡鬧!”

丹菲收回手,不屑地輕笑一聲,轉頭吩咐了一個侍衛一句。那侍衛微微錯愕,旋即點頭離去。

丹菲道:“既然如此,我也有話問公主。”

李碧苒眼神漂移,悲憤道:“段女郎為何總要與我過意不去?”

“非也。”丹菲笑嘻嘻道,“我和公主各執一詞,總得給殿下一個說法。請問這兩位夫人,你們如何肯定公主方才在車上?”

那夫人道:“自然是因為親眼看到了。今日在場女眷,隻有公主穿著月白衫裙,自是一目了然。”

丹菲抿嘴一笑,“那可看到公主的臉,或是聽到她說話了?”

兩位夫人麵麵相覷,遲疑地搖了搖頭。

李碧苒和婢子皆臉色一變。崔景鈺微微頷首,露出讚許的笑意。

丹菲笑道:“這麼說來,若是旁人穿著公主的衣服,坐在車中,你們也認不出來了?”

兩位夫人訕訕地點了點頭,後知後覺自己被利用了,忙不迭掩麵告退。

李碧苒麵色蒼白,身子不禁晃了晃,尖銳的視線飛速地掃了丹菲一眼。

丹菲沒理會她,乘勝追擊道:“我先前見公主,她就穿著暗紅騎裝。我當時還好奇,如今才算是明白了原由。若我沒猜錯,公主哄我進了帳篷後,轉身回車上,匆忙更衣後才過來的吧?”

“休要血口噴人!”那婢子倒是忠心,嚷嚷著跳了出來,“公主頭疼,一直在車上小憩,自然沒有和人交談!”

“沒錯。”丹菲道,“我自不能憑此認定車上的人不是公主。不過那騎裝也不會憑空而來。此人從這裏回車上,再到過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且要更衣束發,那衣服定來不及銷毀,也不便藏在車上。我猜,馬車後就靠著溪流……”

話說著,就見先前那個侍衛去而複返,手裏果真拿著一件濕淋淋的暗紅衣服。

崔景鈺笑意加深,問道:“這衣服從哪裏尋來的?”

侍衛道:“女郎囑咐小人沿著溪水尋找,在下遊一裏處找到的。”

李碧苒低呼一聲,靠著婢子勉力站著,垂淚道:“真的非我所為。三郎,為何你不信?”

“冤枉呀!”那婢子尖聲叫道,“我家公主從沒有這件衣服!是有人策劃已久,專門陷害於公主!”

真是要逼得她出狠招?

丹菲冷冷一笑,挺身而立,蔑視道:“都說空口無憑。太子殿下丟了印章,那必然有人動了盒子。咱們無需這麼多廢話,牽來獵犬,讓那畜生嗅一嗅,便知誰是賊人。”

李碧苒強製鎮定,臉色卻霎時蒼白如紙。她畢竟隻是深宅女子,千算萬算,卻是獨獨漏了獵犬這條!她確實進過太子帳,碰過了那個盒子,誰能保證獵犬聞不出來?

李碧苒本從泰平的話和平日觀察中看,覺得丹菲不過鄉野之女,見識短淺,隻比尋常女郎膽大些,勾引李崇都隻知道模仿她,愚蠢笨拙。

她本想嚇唬一番,丹菲必定亂了陣腳,哭鬧起來。李崇因著麵子也不會和她較真,可這罪名卻是坐定了。哪裏想到丹菲不僅大膽,而且思緒敏捷、鎮定從容,一環扣一環,逼得她方寸大亂。

李崇看了半晌鬧劇,知道丹菲已獲勝,再繼續下去,李碧苒怕真要掩麵掃地。他隻得做了和事佬,幹巴巴道:“不過丟失一枚閑章,何須如此興師動眾?今日秋高氣爽,本是娛樂的大好日子,諸位休要為了這點小事掃了興致。”

這回李碧苒那個婢子沒再多嘴,主仆兩互相扶持著,灰溜溜地走了。

劉玉錦卻是不客氣,極其響亮地哼笑了一聲。李碧苒麵色漲紅,腳下踉蹌,險些跌了一跤。

“你說她到底在想什麼?”丹菲用小刀切下一隻兔腿,抹上蜂蜜,“她就算如今名聲有損,也是天家封的公主。就算要算計栽贓於我,怎麼需要她自己親自動手?難道公主府裏沒有可用之人了?”

“她不親自出馬,如何能把你引過去?”崔景鈺低頭笑著,把剩餘的兔子肉切成片,盛在了盤子裏。

“就算她為了陷害我不惜親自出馬。可這又為何?若是得手,又搜不出印,頂多也不過是給我添了一樁模糊的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