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這件，還有這件，我全要了。”康回白皙纖細的手指掠過一個個衣架，後麵隨即有人搶在導購員之前把她看中的一件件衣服拿了下來。
“就這些吧。”在專櫃裏繞了一圈，康回終於停了下來，轉過身看了導購小姐一眼，眉宇間透露出些微的疲倦。
“好的，康小姐。您先休息一下，我幫您把衣服包起來。”導購小姐甜美的聲音說道，她的眼睛從登記薄上移開的那刻還閃著亮光，登記薄上密密麻麻的服飾記錄讓她在心裏笑開了花。
導購小姐轉過身看著男人，猶疑了一下，“先生，你……麻煩你，請跟我來。”把登記薄掖到肘下，導購小姐抬起頭才發現這堆衣服她根本抱不動，還好，有人幫她抱著，不對，是幫康小姐抱著。導購小姐看了他最多兩眼就不敢再看，男人體格健壯，線條粗獷，一張還算好看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渾身上下透著隱隱約約的戾氣，那身衣服更是黑的深沉。導購小姐斂下眼睛，什麼玩意兒，買件衣服還帶保鏢？
康回坐在店裏專供客人休息的真皮沙發上，早有別的導購員送上了茶水，她的雙手握在茶杯上，不為喝，隻為暖手。低著頭看著杯裏滾熱的煙氣冒出時水麵輕微轉動的旋渦，香氣嫋嫋，康回隻稍一嗅便聞出了是炒茶。除了炒茶，康回是什麼茶都不喝的，依稀記得誰說過炒茶不傷胃，她自小有胃疼的毛病。
這家店從來也隻用炒茶待客。康回握著茶杯，手心裏泛出微薄的熱汽，暖暖的，有什麼一直延伸到心口，像貓爪在撓。不過這炒茶，打從那個時候起，康回就再也不喝了。
雷宇抬起頭看了康回一眼，她的視線轉開了，看起來似乎很有意思繼續在這裏逗留。櫃台在出口旁邊，雷宇接著隨導購小姐走向櫃台，他肅著一張臉，懷裏卻抱著各種顏色的女人衣服，看起來有些滑稽，與這家名店格格不入。放下衣服，雷宇環著手臂站著，頭部微抬，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店門口，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外麵想進來看看的人看到這尊黑門神，抬起的腳馬上又縮了回去。
該死的跟屁蟲！康回睨了雷宇一眼，嘴角浮起一絲譏誚。康回倏然起身，朝著裏邊走去，眼神在觸到想見到的東西時變得輕柔。
雷宇驀地轉過頭卻發現，她，不見了。不在沙發上坐著，也沒有在衣架前挑揀，更不可能在更衣室或者鏡子前麵。
雷宇心口一緊，匆忙跑進來。明知道攔不住，不攔的話卻又不可以。
明亮的頂燈，一列列衣架泛著淡淡的光輝，倉促間被他絆倒了一列。
“大嫂……”聲如細蚊，他在看到她之後陡覺自己的喉嚨裏叫不出聲音來，抑或，怕驚擾了她。她那麼安靜的站著，微昂著頭顱，樣子專注而美好，完美的側臉輪廓寫滿柔和的謐意，宛如天使般甜美，與任何一個時候他所見到的她都要不同。
也隻有這種時候，她才會不同。
雷宇斂了斂麵色，薄唇無聲抿緊成了一道直線。事實上，他知道，她隻是離開了他的視線，並未離開這家店。雷宇噎著口水，喉嚨有點幹，這時候開口攔她，她恐怕會大發雷霆。
雷宇昂了昂臉，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些畫——
他一直都知道，她之所以流連這家店就是因為這些畫，叢林山水，花鳥蟲魚，畫風淡薄嫻雅。她看著的那張，筆墨更是稀少，空中大朵漂浮的雲映著蔚藍的天幕，兩隻雪白的大雁並飛。掛在牆上充當裝飾的畫，在她專注的眸裏仿佛真實的風景一般吸引。
雷宇掃了一眼落款——趙之離，沒有什麼名氣的畫家。宣紙上的日期是兩年前。
兩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