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和李剛一直在街上走了很久。

看著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我比以往都更覺得那種蒼涼和無力。那些看不見的手,無時不刻的在我們眼前,壓的我們喘不過氣來。

這城市就像一座喧鬧蜂窩,你整日裏奔波忙碌,為這座城市建設,添磚加瓦,看著它一天天的日新月異,繁華耀眼,你以為你屬於這座城市,其實你隻是這座城市的工蜂罷了,那些麵上的公平,那些承諾給你的權益,那些美好的藍圖,不過隻是讓你們更加勤奮築巢的一劑春藥罷了。而真正的主人,都是那些躲在黑暗裏,他們高高在上,反掌間風雲激蕩,他們大肆掠藏財富,他們甚至掌握你的生死……

你再心向光明,可黑雲壓城,你隻是一盞孱弱的微光,理想,恐怕,也隻能成為高尚者墓誌銘前的挽歌……

我們一路無話,沉默著,什麼都沒有說,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我們都很失望,對自己失望,對全世界失望……

我和李剛在一個十字路口分開,我獨自拖著疲倦的身軀回了家。

掏鑰匙開門後,才發現裏麵燈全亮著,柳如月坐在沙發上,抱著自己的腳丫子看電視。

我愣了一下,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回來,我都幾乎已經習慣了開門後全世界就剩我一個人,她忽然回來,我倒還有些不適應了。

我最喜歡她這個樣子了,像一個美麗的動物一樣,十分專注,不被打擾。

以前她自己抱著腳丫子看電視,我常常會忍不住站在一邊偷偷看她。

柳如月站了起來,見我楞在那裏,問道,“你怎麼了?站在門口幹嘛?”

“沒事兒。”我說道,換拖鞋走了進來,“我忘了你還在這兒。”

“你不是說很快就回來的嘛。”柳如月說道。

“我給忙忘了。”我說道,“今天一攤子事兒。”

“行了,知道你忙,看你一臉憔悴的樣子。”她說道,“吃飯了沒?”

“沒有。”我說道。

“我做好了,去給你熱。”她十分自然的往廚房走去。

“如月,”我一把拉住了她。

她一回頭,問道,“怎麼了?”

我看著她,心裏一陣溫暖,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外麵再黑,世界再冷,至少她還替我點一盞燭火,溫暖著我的心。

“沒事兒,”我頗有感情的說道,“謝謝你。”

她看著我,忽然著急的問道,“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啊。”我說道。

“那你幹嘛說這種話?”她問道,“一副馬上要去幹什麼大事兒的樣子。”

我噗嗤笑了,“你電影看多了吧?一般主角光說這種話可還死不了,晚上還得拿出老婆孩子的照片深情的看看,這樣第二天準掛。”

她笑了,說道,“行了,別沒正經了,我去熱飯了。”

這樣,我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以前我們就是這樣的,如果沒有那件事,我們可能一直都這麼好呢。

如果柳如月不再糾結那件事,如果她再沒有那個晝夜伏出的工作,一切都像以前那樣,該多好。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那件事,她怎麼可能說不介懷就不介懷?她那個工作,她比什麼都熱愛,哪兒那麼容易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