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滅,戰火起,多國分立已二十餘年,數年前狼煙才逐漸散去,下局勢趨於平靜。亂世之後仍有九國並存,其中中原祁國疆域最廣,東燕國力最盛,祁燕並列九國之,相互牽製,各國得以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祁國泰宏二十四年,太子大婚之日,普同慶。
皇城角落的靜思宮,難得的寂靜之處,卻是嬪妃談之色變的冷宮。
哪怕是春,靜思宮裏也看不到一點生機,屋宇破敗,沒什麼奴仆,院中隻有一個末等宮女在掃著地,清冷淒涼。
“憐,盡歡呢?”蕭妃拉開門問掃地宮女道。
憐欠了欠:“回娘娘,大姐……大姐午後就出去了。”
蕭妃頓時著急起來:“今日是太子大婚,歡兒可別做什麼傻事啊。”
憐拄著掃帚抱怨道:“娘娘,大姐真可憐,大姐可是咱們祁國第一美人,誰都姐和太子才是造地設的一對,今日嫁給太子的本該是大姐,可如今曲府家破人亡,太子妃的位子被蘇勝雪搶了不,就連容貌也被……”
“憐快住嘴,娘娘和曲府隻是表親尚且受了牽連遷入冷宮,可見此事幹係甚大,還是不提為妙,二位姐能保住性命已經不易了。”宮女容兒抱著一個女娃走到門前。
蕭妃急道:“好了都別了,還不快去找找,盡歡生性要強,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曲家一門隻剩下盡歡盡愉姐妹倆了,本宮能做的就是替姐姐和姐夫照顧好她們姐妹。”看了看容兒懷中的女娃,歎息道,“盡愉還,盡歡要是出什麼事,本宮可怎麼跟姐姐交代啊。”
憐點點頭:“娘娘別急,奴婢這就去找,曲將軍和夫人在有靈,一定會保佑二位姐的。”憐放下掃帚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出了門去。
皇城之中,入眼皆是喜慶的紅色,唯她曲盡歡著一襲白紗裙,憔悴削瘦,膚不禁衣,緩慢地往禦湖邊走去,在她身後卻是一片桃華灼灼,素衣繁花,格外分明。待漣漪平靜,水中依稀倒映出她灼傷潰爛的側臉。
曲盡歡怔住了,顫顫地抬起手撫著傷疤的邊緣,近乎瘋狂的喊著:“不!不……”
接著淚如泉湧,跪了下去,望著湖中醜陋不堪的容顏,曲盡歡十指緊摳地麵,恨入骨髓:“蘇勝雪!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曲盡歡定會加倍償還!”誰能料到當日用來淨顏的清水中竟被那賤人摻入了蝕膚的毒水!
東宮傳來陣陣喜樂絲竹,似將這撕心裂肺的聲音掩蓋。
曲盡歡緩緩站起,轉過身,望著那一片桃林,花開得嬌豔,她和著淚笑了。
默然看了一陣子,移步走入桃林深處,在一株開得最繁盛的桃花樹下席地而坐,倚靠著桃樹,憶起從前……
“歡兒,這些桃花是我親手為你種的,喜歡嗎?”
“也隻有你這麼大膽,敢在禦湖邊種這片桃林。”
“為了你我什麼都敢,來年等這些桃花開了,我一定娶你為妻。”
經年之言,話音猶在耳畔,不曾想在她曲家遭奸臣誣陷叛國,滿門罹難之際,口口聲聲非她不娶的太子殿下卻當即悔婚,更在這花開之日娶了毀她容貌的賤人!曲盡歡哂笑:“山盟海誓隻為欺騙,情真意切到頭來都是利用,原來你看重的,不過是我的家世!”
曲盡歡拿出袖中的荷包,指腹婆娑著上麵繡著的桃花,針跡還是新的,可惜此心所寄非人。望著枝頭嫣然的桃花,曲盡歡的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意,曆經背叛,唯這桃花美景不負她。
想起死於非命的爹娘還有哥哥,曲盡歡皺緊了眉頭,死死捏攥著手裏的荷包,家族傾覆,容顏盡毀,已是末路窮途,多少人翹盼著她死,但她曲盡歡偏就不認命!她不但要好好活下去,更要讓誣陷忠良和毒害曲家滿門的奸佞們不得好死!還有蘇勝雪!
“姐怎麼在這兒啊,讓奴婢好找。”
來的是她的貼身丫鬟如意。
曲盡歡沉了口氣,平和地道:“聽花開了,過來看看。”
“老爺夫人不在了,姐一定要好好的,千萬別想不開啊。”如意勸道。
曲盡歡唇角微揚:“想死還不容易,可我要是死了,曲府上下幾十口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今日是夫人的三七忌日,咱們在宮裏身不由己,不能明著祭奠,奴婢拿了酒來,姐就以此酒敬老爺和夫人的在之靈吧。”
如意放下托盤,斟了一杯酒遞給曲盡歡。
曲盡歡接過酒杯,看著如意莞爾道:“你有心了。”
“姐還跟奴婢客氣什麼。”
曲盡歡跪著,舉杯遙敬上:“爹、娘,你們放心,隻要女兒還活著,曲家滿門就不會枉死!。”完,將酒一飲而盡。
眸中蓄淚,一陣風拂過,落花繽紛,想來是爹娘聽見了,曲盡歡會心一笑,俄而放下酒杯,輕言道,“回去吧。”
如意微笑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