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林雪的聲音有些空洞,聽上去有些遙遠,“什麼樣的生活?”
“就是新的,恩,和大多數人一樣的生活。”我想了想,有些猶豫的詮釋著,“像普通女孩子一樣,遇上個良人共度一生,他會視小丁如己出,會真正疼你愛你。”
林雪卻沒有露出我意想之中的憧憬表情,反而露出一個帶著些諷刺的笑容,“小安,你看,即使你口口聲聲說從來沒有看不起我,但是你的話還是出賣了你。”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駁,“你以為我隻是說說的?不是的,我是真的……”
“你看,我隻是說我這樣的人,但你就會下意識的認為是因為我的職業。我換一份工作在你的心裏才是新的生活,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在你的意識裏,我並不能算一個正常人。”
林雪頓了頓,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眼神冰冷刺骨,讓我一下子被釘在了原地,“不管你嘴上怎麼說,也許你真的是這麼想的,但你也不過是在騙你罷了。”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別人說到啞口無言的感覺了。我想否認,但我不得不承認林雪的話句句都像是利劍,紮進我的內心。
她說的沒錯,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尚,我和所有人一樣,打從心底裏對她的工作抱有歧視,隻要她還在職一天,我就會認為她低人一等。
羅姐也一樣,我們想要幫她轉行,真的是出自好心,但我們確實是抱有了同情的心態,在我們看來,從事那樣的職業,是很低賤很卑微的。
我們想要拉她出泥潭,卻忘記把我們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所以她拒絕我們,因為她也有她自己的驕傲。
我沒法說出什麼苛責她的話,即使她的話有些冷酷,卻也是點明了事實。她撕碎的,是世人最喜愛的包裝,即使我們接受不了,卻偏偏不得不承認。
看我不說話,林雪也沒再說什麼,反而了然一笑,“你不用覺得歉疚,你沒有錯。我們這個行業本來就是生活在黑暗裏的,從我放棄光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料到會這樣了。”
頓了頓,林雪歎了口氣,“這樣的生活和結果,是我自己選擇的,所以我其實沒有資格怪你們,也不會去怪你們,我隻是,憋在心裏會覺得難受罷了。”
“既然你明白,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不懂,真的不懂,“就算原本已經這樣了,至少現在你有我們了,我們會幫你的,相信我,以後你再也不會……”
“你會忘記我的這段曆史嗎?”林雪苦笑一聲,“我自己更不會,讓我們陷入黑暗的不是職業,而是經曆。這段經曆讓我們髒到了靈魂裏,身體髒了可以洗,靈魂髒了,沒法洗。”
“好了林雪,我們不要再聊這些了。”我不想看到這樣的林雪,非常不想,“我們說要吃飯說到了現在,在扯下去飯店都要打烊了。”
“是啊,都怪我,好端端的煽情做什麼。”林雪笑了笑,“這個點了直接吃宵夜吧,我們去路邊找個燒烤攤吃肉串喝啤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