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因為有的時候身上沒有什麼盤纏,所以就在上海替人看病賺路費。但她也不僅僅是替貧窮的老百姓診治,也替幾戶有錢人家的家人看病,然後把他們付的診銀分成了兩部分,一些做為去廣州的盤纏,另一部分則用來給幾個貧窮的老人家買米吃。
在清漪乘的這條船上大部分的人都是上廣州府做生意的商人,倒也很安全,但清漪也不想在這路上為自己惹來什麼麻煩,所以在上船去廣州前便買了兩套簡單的布衣,換上其中一套後,另一套放在包袱裏放好,又在臉上裝飾了一番,把自己打扮成最普通的樣子。
清漪平時除了偶爾出船艙透透氣之外,一般都待在船艙裏默背已經十分熟悉的各種病症與相關的治療方法,並結合已經看過的病曆,看看是否有能夠精進的地方,倒也不會很無聊。
一天,清漪正在默背《傷寒雜病論》,忽然船艙外傳來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本來清漪是不想理會的,但那個聲音卻不斷的說著英語中最為簡單的字母表的內容,語調聽起來雖然有些滑稽,但可以聽出聲音的主人十分認真的記背著。
“油、油,奇怪,油後麵的是什麼?剛剛還背過的。”男子背到一半便停下來自言自語道,顯然是卡住了。
撲哧,清漪不由的輕聲笑出來,雖然在現代這個很簡單,但在清朝時英語除了外交的官府中人與外貿的商人之外,便少有人能說得精確。
“u後麵是v。”清漪在船艙內忍不住提醒道。
“對了,是v,是v,我怎麼沒想到呢。”男子恍然大悟道,隨後便朝聲源處望去,是船艙。
原來是船艙裏的人說的。他走到清漪所在的船艙外,猶豫了一會,便舉起手敲了敲船艙的門,“適才多謝姑娘提醒在下。”
清漪說完之後又有些後悔自己的多事,故而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船艙外的男子沒有聽到清漪的回答,自知男女授受不親,便在船艙外做了個揖,道“姑娘,適才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叫潘振成,是準備到廣州府做絲綢茶葉的商人。因我這次會與洋人們做生意,故而想學習一些洋話,所以自己才躲在這裏練習的。適才姑娘出聲提醒在下,想是姑娘的洋文必定很好,請恕在下唐突,在下想聘請姑娘在往廣州府的路途中當我的洋文先生,但要是姑娘不願意的話,在下也不會多加糾纏。”
潘振成?清漪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難道、難道是廣州四大巨富家族潘、盧、伍、葉中的首富潘家同文行?以前自己聽外婆說過清朝的偉大商人,其中就有潘家。
那四大家族中的潘家在清朝是顯赫一時的,外婆還說那時隻要潘家隨便跺一跺腳就能讓廣州府動上一動。要是外婆知道自己不但穿越到清朝來,還遇到了廣州的巨富潘家的發家人,一定會十分震驚的。
剛剛清漪聽他話中的意思,應該是剛要到廣州去,還未在廣州大展拳腳呢。
在清朝,他怎麼說也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清漪心想,這幾日反正左右無事,教他學習英語也不是難事。如果是她的外婆也在這的話,也會答應他這個要求的吧。想到這,清漪便打開了船艙的門。
門外的潘振成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正準備要離開,沒想到船艙的門就在這時打開了,他一下子楞住了,不知道做何反應是好。
而剛打開船艙門的清漪也是一愣,眼前的人真的是以後在廣州舉足輕重的人?隻見潘振成身著幹淨的長袍,儒雅清秀的臉容上有著驚訝的表情,再加上身上散發出的溫潤如玉的氣質,看起來就是個讀書人,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勢力商人,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難道是人有同名?
而潘振成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用飽含精明的鳳目睇著眼前看似平凡的清漪,他微微一笑,對清漪抱拳一揖,“姑娘,潘振成有禮了,姑娘出來相見是否證明您答應了在下的請求?”
果然是一身的書生氣,在潘振成打量清漪的同時,清漪也同樣的暗暗的把他打量了一番。儒雅卻不乏精明,大膽卻不乏細心,並且他擁有著商人所具備的果斷與判斷力,果然不愧為廣州四大巨富之首,他有這種能力,那就證明他確實是外婆曾經說起的那個能在廣州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
清漪也對潘振成緩緩的行了個禮,“小女子諸葛清漪,正如潘公子所言,小女子略通洋文,教公子可以,但說要做公子的先生清漪卻是受之有愧。”清漪淡淡的說道。
“怎麼會呢?諸葛姑娘謙虛了,在下看姑娘孤身一人上路,如果不介意的話,可願與潘某同行,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潘振成說道。
“這個?這樣也好。”清漪淡淡微笑道。商人對禮節不似常人那般拘泥,故而清漪也隻好答應下來。
潘振成沒想到看起來平凡的清漪笑起來是那麼美,讓他心裏微微蕩起一陣漣漪。潘振成沒想到此時眼前的這個女子將會成為他此生心中唯一的遺憾,唯一的痛。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