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依舊麵色潮紅,帶著詭異的微笑。由於血骨本身骨架偏大,裝在馮家雙的皮囊裏變了模樣,容貌變得更為立體,身形更加魁梧,手腳細長。阿華覺得眼前這人不再是馮家雙了,骨骼換了人,內裏也不知是誰的靈魂。回想起他在自己耳邊低喃的話語,阿華心中苦澀,曾經說過的話,對他們的記憶,隻有出現萬一的差池,都將不複存在。
鐵骨依舊忠於職守在密室內徘徊,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吃喝和睡眠了。此刻人人都幹渴難當,疲憊憔悴,想盡辦法讓自己睡過去保存體力。隻有阿華,從始至終看護著馮家雙,探探呼吸,摸摸脈搏。可是,仿佛在驗證他們都是徒勞的奢望,馮家雙渾身冰冷僵硬,再沒有醒過來。
黑暗中看著方麗娟悠悠轉醒,阿華輕聲問:“方小姐,我們還要等多久。”
方麗娟抱著自己團起身體,神情中皆是悲痛:“我不知道。家雙他嬉皮笑臉慣了,但從不在大事上敷衍我。他說他會醒過來,我就信他。不然,剔骨匠從此就消失了吧,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阿華低頭沉思,目光堅定地看著她,說:“再等一天,如果家雙還是醒不過來,我去吸引鐵骨的注意力,勢必要把你們都送出去。家雙他總是舍不得我犯險,玉骨再珍貴也是一具骨床罷了,哪裏值得他這樣維護。我不會讓家雙的心血白費的,方小姐,你一定不能灰心,要把剔骨匠傳承下去。”
方麗娟瞅瞅他,不說話,或許早就心灰意冷,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生死都沒有力氣去爭取了。
第三天,是人類不攝取水分還能存活的極限了。方麗娟他們嘴唇焦枯,麵色慘淡,連支持說話的液體都分泌不出來。阿華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則就算他牽製住鐵骨,他們也沒有力氣逃生了。習慣聽命行事的他突然想到,難道馮家雙醒了就該讓他以身犯險去對付鐵骨?他是糊塗了還是過於信任馮家雙,居然真的苦等了三天耗幹所有人的體力。望著小小的門扉,阿華咬牙站起,就要破門而出,本就該是他去戰鬥,讓方麗娟他們帶走馮家雙好好照料。
不想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低頭,不是屬於這裏任何一個活人的手,冰冷刺骨。
阿華驚叫:“家雙,你醒了嗎?”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剔骨完成的馮家雙翻身坐起,動作緩慢卻真實有效。
方麗娟顫顫悠悠扶著馮家雙的胳膊,期許地看著他。不料馮家雙猛地揮開她,方麗娟滾在陶罐中間壓碎了一堆罐子發生巨響,馮家雙似乎被聲響刺激,渾身一顫抱著腦袋發生血骨的嘶吼聲。
對血骨心有餘悸,大家忙不迭退開,驚恐地看著馮家雙。隻見他慢慢抬起頭,露出一雙白裏透綠的眸子,神情凶惡異常,環顧四周不複當初熟悉神采。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開頭那段阿華的內心獨白很說明問題了。馮家雙就是因為知道自己隨時會死,不敢透露半分對他人的關心。而阿華又因為缺乏信任感被馮家雙拒之門外。兩人之間的隔閡現在終於打破了,卻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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