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阿華才明白馮家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可是沒等他回過神來,那人就去了。肉骨與血骨的融合,從所未有的剔骨過程,在場的人都明白馮家雙其實就是死了。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活下來,他也不再是人,甚至可能不再是馮家雙本人,血骨凶殘,馮家雙僅僅二十多年的意識根本無法與千年血骨相抗衡。阿華就帶著無盡的悔恨……看著馮家雙從他們麵前消失無蹤,與鐵骨一同消散於無形。
胡飛從此不再提及馮家雙,與剔骨匠正統一脈再無瓜葛。如果不是常來借手劄看的蔣鴻雁,那個曾經住著天才剔骨匠的屋子就要被人遺忘,連方麗娟,都不願再踏足那裏。傷心人怕臨傷心地,阿華自己又何嚐不怕睹物思人?連麵對菲菲,都會想起那個嬉皮笑臉偽裝脆弱內心的男人。他毅然決然堅持尋找,一定要找到人才算完。
方麗娟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執著,阿華自己也說不清,他控製不住尋找的腳步。方麗娟多次勸導無果後突然興奮起來,她說馮家雙有他兩顆牙齒,靈骨之間或許真的存在感應,令阿華下意識知曉馮家雙還活著,支持他繼續找尋。阿華根本沒想這麼多,他隻是遵循著本能踏足森林的每個角落,然後盡量不讓自己去思念菲菲,去胡思亂想。
一股子香味傳來,將阿華從回憶中拉回來。他小心把照片放回信封,貼身收起來。取下火堆上烤得半生半熟的魚,祭起五髒廟。這一年時間來,他對自己非人的身份有了新的認識。疾奔不用喘氣不會累,跳躍能比常人高出兩三米,吃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來不會拉肚子,甚至於不吃不喝也死不了,隻要他想,幾乎就是個超人。但他畢竟曾經是人,會想吃飯睡覺,滿足心理需要。就是不用太講究,吃東西無所謂生熟,應付即可。等嘴饞了再好好料理吃食。
阿華邊吃邊觀察周遭環境,這裏地勢隱蔽,植被茂密,全無人際踏足,依舊保持著山明水秀的原生態。這段時間他幾乎將炎帝陵附近的森林找了個遍,自己畫地圖把走過的地方都標注出來。要不是仔細檢查發現自己畫的一小塊區域線條斷連不清晰,下方的水流又找不到源頭,他壓根不會注意到這個幾乎環境封閉的瀑布。仔細打量,上頭一堆亂石中衝出急速的水流,亂石被高聳的樹木盤根錯節地固定住,不會被水衝下,樹木寬展的樹冠也成了阻礙視線很好的屏障。落差10米左右瀑布下遊一個水潭子,沒等溪流蜿蜒而下又被鵝軟石截斷,硬生生分注為細小水流澆灌山下的土壤。這個地方布局得巧奪天工,絕佳的避世場所。
阿華一愣,自己怎麼會想馮家雙藏起來了。他如果還有意識,早就自己走出來了,哪裏需要費勁尋找。如果被血骨侵占了意識,早就大開殺戒引起轟動了。所以找不到他唯一的解釋就是失去意識在哪裏沉睡,或者已經……
歎氣,阿華吃掉烤熟的魚肉,再咬開半生的那一半。恩?咀嚼間魚肉口感微甜絲毫沒有腥味,居然比尋常新鮮生魚片有彈性,非常好吃。森林裏大小湖泊的魚他都吃過,沒試過如此好吃的白水魚。他不禁又到水裏捉了一條,舉起活蹦亂跳的魚身在陽光下查看,這魚鱗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芒,拿到手裏背著光,又是普通的無色魚鱗。魚整體更大些,掙紮起來更有力。
舔舔嘴唇,阿華掏出小刀把這條也料理了,直接切成生魚片,坐在潭邊慢慢享受自然原味。難得的愜意時光,吃著魚肉,聽著悅耳的鳥鳴和流水聲,他靠躺在被烘烤得溫熱的石塊上,手枕著頭昏昏欲睡起來。突然,出現了一種奇怪叫聲,夾雜在龐大的水流聲中很不起眼。如果不是他聽覺異常靈敏,又頭腦放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仿佛嬰兒哭泣的聲音。聲音來自瀑布的水潭下,不可能是落水的嬰兒,阿華又仔細聽它叫了兩聲就了然了,是娃娃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