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結實實地掉了下去,重力加速度似乎還不錯,好像還打了幾個滾,我安靜地躺著,任命地閉著眼睛等待疼痛的降臨,隻希望不要摔著我的腦子,搞個腦震蕩什麼的,然後變成植物人,從此隻能在床上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謝就好。我這隻生於荷塘長於荷塘的魚兒,這就要因為這場災難而穿越去異時空了,我將在那裏成為魚兒女王,征戰四方……隻是我已經天馬行空地想了好大一會兒,直到腦袋裏想的都可以寫部玄幻小說了,卻還是沒有感覺到什麼疼痛,這可不是轉移注意力就能達到的層次啊,我該不會已經那個什麼了吧。
悄悄地睜開一點點眼睛,視線之內的全是腦袋,分不清楚誰是誰,然後無數的聲音開始在耳邊響起,也感覺到自己被人安穩地抱在懷裏,思維歸位,我這,是有人給我當了肉墊子?是哪路英雄救美來著?眼睛全部睜開,視線裏的,居然是老魚的臉,他不是離我很遠嗎,他是超人變身,還是蜘蛛俠、美國隊長之類的?
“壞了,老徐,你妹妹的眼神是渙散的,我們趕緊送她去醫院吧!”正雲遊四海的思維突然接收到這句話,趕緊滿血複活,坐直了身子趕緊說自己沒事沒事。老魚不信,在我身上左捏捏,右拍拍的,一直問我有沒有哪裏疼痛,我立刻說沒有沒有,老魚旁邊的一朋友插嘴說:“你剛才什麼知覺都沒有,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尤其要拍個ct。”這是懷疑我腦震蕩的節奏嗎?
我幹脆站了起來,當眾抬抬胳膊伸伸腿,正準備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時,老魚趕緊製止了我的徒手操表演,對我我說:“你還有精力亂動啊,反正也到飯點了,不如下山吃點東西。”我立刻做興奮狀,正準備抬腳開走時,老魚拉住了我,疑惑地看過去,老魚說:“上山容易下山難,給你找了滑竿,讓人抬你下去吧。”
我至於嗎我,立刻表示拒絕,而且也太丟臉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太婆,掙開老魚的胳膊,我轉身就向下山的石梯跑去,隻是沒有跑多遠,就發現膝蓋真的不是自己的了,小腿也開始抽筋,走在石梯上就像踏在棉花上一樣,眼看著就要變成一肉球滾下去,好在老魚及時地拉住了我,附帶他從來沒有的嚴厲:“再胡鬧我就真讓你滾下去!”
看看他皺成一個“川”字的眉頭,一臉的不讚同,鼻子一酸,剛才驚魂一刻的時候都沒有的哭意翻江倒海的湧來,委屈在心裏無邊無際蔓延開來。老魚歎了口氣,緩緩拉起我的手,一字一頓地說:“小魚,不要讓別人擔心,好嗎?”我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地看看眼前嚴肅的臉,不得不點頭如搗蒜,乖乖地讓他牽著我走回去,順從地坐在了滑竿裏。隻是心裏的疑問翻來覆去,看看緊緊跟在後麵的老魚,話到嘴邊,最終卻還是咽了回去。以我三十歲的智商,以他四十歲的城府,他若不說,我定也問不出什麼,就這樣當個乖乖的孩子吧,隻是,我究竟應該繼續話多,還是保持沉默,真是考驗我的演技啊。
一路無語,下山後他們找了一處有那麼一點雕廊畫柱的農家樂,點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我隻吃了裏麵的涼拌蕨菜,還有兩片茄夾,就沒了胃口,趴在欄杆上看池塘裏的魚兒遊來遊去,這些小家夥應該是覺得自己很自由很快樂吧,卻不知它們都是別人的玩物,如果讓它們離開了水會怎樣呢?看來隻要無知就會無畏,隻要無知就會無愁,是這樣,還是不是這樣?
我正糾結於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時,老魚過來摸摸我的短發,問我怎麼又發呆了,我回頭笑笑,說隻是吃多了沒事做。老魚說就我那樣也叫多啊,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如等下大家吃完飯就去附近的白鹿鎮走走。其實知道老魚很忙,別人都這樣盡心盡力地想讓我高興,我得謝主隆恩啊,於是立刻舉雙手同意,然後繼續趴回去看池子裏的魚遊來遊去,順便摸出手機發條朋友圈消息:同誌們啊,我要去白鹿鎮了啊。
老魚也沒有再找我說話,等大家都吃好後就上車出發,隻是不知老魚發的什麼瘋,居然在車上放《荷塘月色》給我聽:“……我像隻魚兒在你的荷塘,隻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轉眼看他神色不變的臉,我突地心情好了起來,沒話找話地說:“白鹿鎮和陳忠實有關係嗎?”老魚抽空白我一眼:“陳忠實寫的那叫白鹿原。”我裝出無辜的樣子:“是啊,白鹿鎮的平原簡稱白鹿原啊。”
老魚一副被我打敗的樣子,“能這樣簡稱嗎?”我樂不可支:“可以啊可以啊,比如清晨的風就叫晨風嘛。”老魚突然發出一陣奸笑:“那你說清晨的渤海叫什麼呢?”我立刻接嘴:“叫晨……你個流氓!”正準備伸手揍他,老魚說了一句讓我差點又掉淚的話:“小魚,你這樣挺好的,我希望你一直這樣快樂。”怎麼忽然來這麼一句?完全沒有鋪墊沒有過渡,完全不按牌理出牌,這讓我怎麼接啊,壓住內心的波濤洶湧,我指著前麵興奮地叫喊:“快看快看,白鹿鎮到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