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兒,你怎麼去那麼久?泉兒和大將軍早就回來了,你卻隻帶封書信回來,讓父皇很擔心。”
慕延落下一顆黑子,忍不住絮絮念道,也隻有這個兒子能讓他如平常父親一般擔憂牽掛了。慕澤落下一顆白子,抬頭看著麵前有些蒼老的父皇,他真的老了,鬢角都已花白,他出宮建府時,明明還是那樣青黑,這白發是什麼時候染上的呢?
慕延見他盯著自己的鬢角,不由笑道
“這兩年頭發都開始白了,父皇老啦,不過看到我的澤兒身體好了,長大了,父皇很欣慰。”
慕澤抿了唇,聽福安說,乾清宮裏依舊不許任何人踏足,那張臥榻上還是習慣擺著兩床錦被,一床是父皇的,一床是小時候給他的,隻是,他稍稍長大後便在乾清宮有了自己的房間,這麼多年,原來父皇一直想他陪著。
“父皇正值壯年,哪裏老了!”
慕延聽他哄自己,卻特別開心,愉悅的心情仿佛讓他年輕了幾歲。
“皇上,天色不早了,是否該準備就寢了?”
福安見兩人下完一盤棋,立刻見機上前提醒。慕延伸了個懶腰,澤兒回來他很開心,竟忘了時辰,站起身看看窗外
“已經這麼晚了啊。”
慕澤也站起身來,攙了父皇的胳膊
“天色太晚,不便出宮,我以前的房間太久沒住了,今日就叨擾父皇了,好不好?”
慕延看著這已經高過他的愛子,拍拍他攙扶的手腕,眼裏閃爍著晶瑩的光亮,不住地點頭
“好,當然好!”
福安立刻背過身去,提袖擦拭著眼角,趕緊去鋪排床榻,親自燃了龍涎香。下令所有人不許上前打擾,更是親自站在門外守這一夜。
慕澤仔細地替父皇蓋好被角,躺著看頭頂的龍帳,上麵還印著幾個小人兒,那是小時候想母妃了,偷偷在上麵畫的,原來隻畫了母妃一人,後來父皇沒有責怪,他便膽子大了,加了幾個人上去,就像一家四口,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陪他入眠。帳子明明很幹淨,那幾個墨畫的人卻還依然清晰,這頂帳子一定是整個乾清宮最陳舊的生活用品。
“怎麼不換掉?”
慕澤見父皇沒睡著,便找了話來說。慕延看著那幾個小人,眼裏滿是懷念
“這是你母妃拉著我一起做的帳子,那時你母妃剛剛生下羽兒,身體不好,沒有精力帶你,就想送到我這邊。她又擔心你被蚊子咬,說熏蚊子的熏香用多了不好,便央我替她找一塊好料子做床帳。”
慕澤能想見那時母妃的心情,恐怕就是那個時候察覺自己大限將近吧,舍不得兒女,舍不得愛人,卻隻好多為他們做些什麼,哪怕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細節。想起從前,慕延的興致高昂起來,帶著點點寵溺地懷念著
“那時剛好進貢了一匹稀有的千羽絲,它薄如蟬翼,且韌性十足,多次洗滌都不會陳腐,我便拿著這匹布料去找你母妃。那時恰好羽兒百天,對了,羽兒那時還未取名呢,想了幾個,你母妃都說不好,看到這匹布料時,你母妃特別喜歡,覺得這個羽字很不錯,便用作了羽兒的名字裏,你可不能告訴這丫頭她的名字是從一匹布上得來的!不然她要生氣了。”